「大爺,別生氣,我們再重新打壺酒給你。」掌櫃陪笑的示意小二。
「且慢,我就要他手上這壺。」大刀指著灰抱男子接過的酒壺。
「那是……」小二的話忽然被打斷。
「住口。」掌櫃向他使個眼神,接著臉上堆起彌勒佛般的笑,對大漢們道:「很抱歉,那是那位客倌早訂好的酒。」
「不管,我就要這壺。」大漢強橫的搶下酒,使勁一甩,卻將黑袍男子的斗笠揮落,霎時,酒壺也摔落地。
「妖怪!」
「鬼呀!」
眾人響起驚呼聲。
歐陽華尚不知發生什麼事,只見賓客驚慌的奪門而出。
在斗笠翻落的電光石火間,灰袍男子動作快如閃電的將斗笠戴回黑袍男子頭上,森寒的眼神直視這群彪形大漢。
莫名的寒意由背脊竄升,他們幾乎沒看到灰袍男子如何出手、何時出手,只是乍見那鬼魅般的臉孔,他們登時嚇愣了。
歐陽華訝異大家為何連滾帶爬,那黑袍男子不過是臉色慘白而已。「咚」一聲,她發現她爹已昏了過去,更引起她好奇,想一窺到底有什麼可怕,可惜那黑紗斗笠蓋住他臉孔。驀地,她看見一縷殷紅自黑袍男子手腕處淌下,直覺反應他受傷了。
「掌櫃的。」黑袍男子平靜的口吻宛若什麼事也沒發生。
掌櫃一揖,笑容自臉上斂去,陰狠的冷芒自眸底射出,讓人打從腳底發涼。
「各位,請你們在半個時辰內離開,最好別再踏入落日鎮,否則後果自行負責。」掌櫃笑著說,只是笑不入眼底。
「走就走,誰怕誰!」大漢們逞強的離開客棧。
須臾,客棧內一片空蕩蕩,只有打酒的聲音和掌櫃善後的吆喝聲。
「等等。」望著要離去的黑袍男子,歐陽華不假思索的攔住他。
不僅他們一愣,掌櫃和小二們雙眼瞪得如牛鈐般大,均停止動作。
「你的手受傷了。」歐陽華拉起黑袍男子的手,沒注意他的身子微縮了下,專注於他蒼白纖細的手,「哇!你的手好冰,是不是生病了?」
「放手,」灰袍男子沉聲輕拂衣袖。
正想替他把脈的歐陽華登時兩臂一麻,被震退了三步,碰倒桌椅,就要屁股著地,她揮動雙手想抓住什麼,忽然皓腕被黑袍男子攫住,止住了跌勢。
她抬起頭,「謝謝……你的臉……」視線剛巧自黑紗邊緣望上去,一張半面白半面紅的臉落入她眼底。
黑袍男子一驚,突然鬆手。
「哎喲!」歐陽華往後跌去,她痛得攢眉,一邊扶桌站起一邊探索的想再看一下,「你是不是戲子呀?你的臉譜畫得挺傳神的。」
臉譜?黑袍男子訝異的停下欲逃離的腳步,回瞪憋笑的掌櫃和小二們,他實在懷疑這名少年……應該是女子的目光。
「主子,我們該回去了。」灰袍男子一揖。
黑袍男子收回心神,輕輕點頭。
「等一下,這給你,這是沉香,可以調氣補身。」歐陽華快速的揣出懷中藍色的錦囊,交到他手裡,「你也是來落日山莊求醫的對不對?如果那脾氣古怪的怪醫無常不替你醫病,沒關係,你來找我,雖然我不是神醫,但還不曾醫死過人就是了。」
掌櫃和小二們更是臉紅脖子粗,笑憋得好不辛苦。
黑袍男子只好輕咳幾聲,警告他們節制一點。「謝謝你的好意,我不……」
「收下啦,以備不時之需。」歐陽華硬是將錦囊塞給他,「我的意思不是說你身子很糟,時常生病……」
一聲噗哧不是從那些肆無忌憚的掌櫃和小二們的口中逸出,而是不苟言笑的灰袍男子。
黑袍男子冷眼一瞥,他立刻止住笑。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歐陽華,還不知道你們尊姓大名?」不知為何,她想靠近他,可能是他身上有股藥香,就跟雪弟一樣。「你們不想說也沒關係,相逢即是有緣,這幾天我都會在落日鎮上,有什麼需要或身體不舒服,希望我能盡綿薄之力。」
「你是大夫?」女子習醫倒挺少見。黑袍男子揚了揚眉。
「不算是啦!只是對草藥有點研究。」歐陽華靦靦的笑了笑。
「主子,該走了。」灰袍男子再次提醒。
黑袍男子深思的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離去。
「你不怕嗎?」掌櫃挨近她低問。
「怕什麼?」歐陽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猛地想到,哎呀!差一點忘了昏倒的爹爹了。
第二章
清晨,沁涼如水的霧氣包圍著落日鎮,渡船頭早已排了冗長的隊伍等著去看病,其中大多是乘興坐轎的富賈及身著勁裝的武林人士。
要求醫,首先得飛鴿傳書遞拜帖,運氣好的話,隔日便有回書,慢的話還是辦喪事比較快。
歐陽華與父親也在排隊等候的人群中。
渡船頭兩個威武的守衛面無表情的擋下他們身前欲上船的富有中年人及隨從。
「名單上沒有你們。」
「兩位大爺,我們一時忘了事先遞拜帖,請你們行個方便,這點小意思請笑納。」他乘機塞了張銀票,可惜手腳不俐落露了餡。
守衛連看也沒看一眼,「請回。」
「可惡,給你們臉你們不要臉,給我上!」富有中年人惱羞成怒的收回銀票,吆喝身後的隨從。
見狀,旁人紛紛走避怕被波及,但詭異的是他身後的隨從卻不動。
歐陽華只感覺一陣風吹過眼前,那二十餘人全定住了,臉上表情僵硬。
稍有見聞的江湖中人都明瞭這是怎麼一回事,落日山莊排名在一谷二樓三門四莊之中,實力絕不容小覷。
富有中年人不悅的轉身,只見二十餘人全成了石膏像,疑懼在心底擴大。
「你們搞什麼,叫你們上沒聽見是不是?」
「各位,請。」一名男子自船上走下來,也是面無表情。
「拜託,讓我上船,我有銀子。」富有中年人方才倨傲的氣焰全消,掏出身上所有的錢,但他連守衛的衣袂都沒沾到,身子突然一震,倒退好幾步,踉蹌的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