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出來傳遞消息的仙仙,正經八百、絲毫不通人情地說:「這是媛媛本人的意願,你也不能勉強。」
裴文傑臉上霸氣盡失,疲憊的爬梳覆於額上的劉海,聲音放軟,「我知道這全都是我的錯,可妳至少讓我知道她好不好。」
「她很好。跟以前一樣。」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害怕不小心被他聽出端倪。
甦醒過來的袁媛冷靜得令人害怕,彷彿脫胎換骨似的變得安靜。
既然她不願與裴大哥相見,更不願意透露她已經恢復所有記憶,便表示她不再留戀過去。
她的這項決定著實令大家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悵然若失。失去生命活力與追逐個性的她,像洩了氣的氣球,委靡不振。
不能怪仙仙吝嗇給他好臉色,之前他對袁媛的真情付出視若無睹,當然會引起她們這些好友的撻伐,也難怪大家都阻止袁媛與他在一起。
「看來同上次一樣,重重嚴密把關。」他苦笑,離去時落寞的背影,看得出傷心絕望。
只是他沒有放棄,隔了幾天他找上了綠瑤。
在所有人都不諒解的情況下,只有綠瑤會同情他的處境。儘管她是袁韜的人,她的善良仍舊是他唯一的靈符。
「不行,我不能。」
坐在咖啡廳裡,來往穿梭的服務生在他的杯子裡加滿咖啡。
「綠瑤,我只剩下妳能拜託,袁韜把所有可探聽的管道都封死,連家也不回,媛媛也不知被藏到哪裡去了,我真的無計可施才找上妳。」他透過關係連探得任何蛛絲馬跡都難,消息封鎖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以困獸之鬥來形容他現在的處境也不為過。
綠瑤想起袁媛的囑托──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裴文傑。袁韜再三叮囑她絕不能洩漏,以免他來糾纏。
她的不安感染了他,他急問:「有困難嗎?」
「嗯,這……」她吞吞吐吐,按照袁韜告訴她的台詞,話一句一句機械性的從她口中吐出來,「媛媛準備跟丹尼爾訂婚,然後年底結婚,已經訂好機位,這幾天就要回美國了。她不希望心有旁騖,所以……所以……」
她偷睨了臉色鐵青的裴文傑一眼,接下來的話不敢繼續說下去。
所愛的女人要嫁人,他露出驚慌的笑容,笑容斂去後是深深的恐懼,「是嗎?是真的嗎?她是這樣說的嗎?」
「對不起。」她感到抱歉。所有人都不看好他與媛媛的同時,偏偏她卻很同情裴文傑。
裴大哥說他不能沒有媛媛,媛媛未嘗不是。既然兩人都情有獨鍾,橫亙在雙方面前的又有太多的誤會與恩怨,加上又有外人來推波助瀾,情況陷入空前混亂。
她為了幫裴大哥說項,已經多次與袁韜鬧得不愉快。她跟袁韜也如一團毛線球般,亂到抽不出線頭。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比課本還難上許多!
今天出來,全然瞞著袁韜,否則他還不知會多生氣。這陣子,袁韜為了媛媛已多次委屈了她。
「我要走了。」她愛莫能助。
「嗯!謝謝妳。」他用落寞的笑容來掩飾他的心情。
綠瑤走沒幾步路,卻又突然走回來,眼睛望著天花板,「我要走了,因為我下午要陪媛媛到醫院檢查,途中我們會去以前常聚會的餐廳吃中飯。」這已是她最大的極限,接下去就不能說了。
裴文傑終於露出欣喜的笑容,「謝謝。」
這樣一個為情傷神的男人,笑容依舊迷人。袁媛注定要在他身上丟失了心。
炎熱的正午,室外的高溫幾乎融化了柏油路面,強烈的陽光照射使人睜不開眼睛。
都市叢林裡,高樓大廈林立,沒有半點涼風吹送,悶熱得教人想喊救命。
坐在冷氣放送的餐廳裡,透過玻璃落地窗望著窗外,產生空間的錯覺。
「找什麼?瞧妳坐立不安一整個早上了。」袁媛啖著口中的魚排,睨了綠瑤一眼。
綠瑤假笑著,喝一口湯壓驚,「我……我啊……沒什麼啊!」心中卻在著急,怎麼裴文傑還不快來,剛剛丹尼爾打電話給媛媛,臨時要過來與她們一起午餐。萬一不小心碰見,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發生摩擦就不好了。
「妳跟我哥進展到哪種程度了?有沒有可能在我離開台灣前,聽見你們的好事?妳知道我哥的個性,絕對是先斬後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涉及自己的情路,綠瑤的笑容逸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澀,「不曉得,最近常鬧意見。從以前到現在,妳哥就一直叫我笨蛋。有時候覺得他壞,可是又覺得他壞得很可愛。明明氣他氣得要死,偶爾在他溫柔的眼神中彷彿只看見妳一個,真讓人摸不清。」
「你們遇到瓶頸?」
「或許吧。我們一直在討論,戀愛到底是什麼?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麼要因為誤解、怨懟而分隔兩地?生命短暫啊!如果能拋棄成見,好好的相守不是很好嗎?何必去在意誰愛誰多?萬一發生了天人永隔的意外,豈不是要遺憾終生。所以我贊成及時行樂。」她有感而發。
「感觸那麼深,肯定跟我哥有干係。」
綠瑤正對著門口,總算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欠欠身,拿起包包,「我要去一下廁所,等會兒回來。」她要給他們交談的空間。
或許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面對面談話了。
袁媛吃完正餐後,輕啜著冰檸檬水等候綠瑤從盥洗室出來,表情帶點淡淡的愁望著窗外,長髮披肩,像個憂鬱神秘的日本娃娃。
有人在綠瑤的位子坐下,她微笑的轉過頭,「好久喔,妳──」
下一句卻在見到來人之後,說不出口,笑容也僵住。
「妳好嗎?」朝思暮想之後,只說出這句話。
她坐直身,雙手拘謹的擱在腿上,眼神往哪看都不合適。
「聽說妳要回美國了?為什麼不見我?」他灼熱的眼神逼視著她。
「你不也要到日本去嗎?我決定聽你的話回去,不再跟別的男人鬼混,回美國便要籌備結婚典禮。」她下意識的轉動戴在無名指上的指環,那個象徵名花有主的指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