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風波鬧了將近半年之久。
那時他剛在攝影界嶄露頭角,實在照顧不到袁媛。然而每次忙得累到疲憊不堪回到家時,總會發現自己的床上瑟縮著哭泣的她。
穿著國中制服的她,淚眼婆娑的哭著說不要離開他。那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和她平時的張牙舞爪截然不同。
那時他雖然明智的料到一旦她留下,將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禍害,卻也不忍她的哭啼,狠不下心來婉拒,才會不知天高地厚的拖袁韜下水,再三保證會好好照顧她,更捏造一堆海外移民子女在學校受的歧視,即使家財萬貫也化解不了人種的偏見,這才使袁家父母忍痛割「愛」。
結果這個「愛」變成心中的「痛」!
看著她一日日的長大,從孩子慢慢變成少女,有一天她將會是一個出色的女性。那時她將會被許多異性追求,然後變成某人的愛人、所有品、甜心、寶貝……
不管怎麼樣,這個事實都會使他不快。
矛盾的是,她愛他。而自己卻悲慘地不能接受,也無法接受!這是怎樣滑稽的鬧劇。
他愛她嗎?
沒愛過人,他不清楚那種感覺,甚至可以說他小心翼翼的不去愛人。
他已習慣簡單的生活,每日管好自己,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些所有複雜和悲慟的感情,都源於愛情,他並不需要。
他也有一個秘密的情婦,對方是影視紅星,自給自足,嚴格來說也不能稱做情婦。他們兩個是在一次宴會上認識,頂多是都市裡彼此有需求的友人。
除了上床,他們之間無所不聊,也算是知己。兩人一開始就各自表述不要涉及情感。
對方也是有愛不能報的人,寧願孑然一身,遊戲人間。
「咳!」袁韜希望重新獲得裴文傑的注意,假意輕咳幾聲,「雖然我不喜歡下班後還聊到公事,不過方纔我又接到美國CNN友人的電話,他們亟欲邀請你加入他們的探索小組,借重你在攝影方面的長才,深入阿富汗拍攝。」
做為一名攝影師,最大的願望就是拍下震撼世界的巨作,把人性最深層晦暗的一面展現世人面前。
聊到正事,方才嘻嘻哈哈的男人,驀地正經起來,表情凝重。
「我只是盡公司老闆的義務,讓你知道有這樣的機會,但是身為一個朋友,我不贊成你深入戰區,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戰爭是人類可怕的惡夢,一旦遁入,便可能無法全身而退,心理的後遺症更可能餘毒一輩子。
「誰會拿性命開玩笑?我惜命如金。」他駭笑。
「可我也知道你有野心。所以美國方面拜託我好幾次,我沒有推拒,決定權在你。兩個月後給我答案。」
「別的合約呢?」他問。
袁韜似乎看透他,嘴角扯動,「合同怎麼可能拴得住你?」
不愧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相視微笑。
庭園的花香,幽幽的飄浮在空氣中,裊裊蔓延到客廳。
仲夏夜裡,黑暗罩住心頭最深層的牢籠,真實的慾望呼之欲出。
他防備力大減,不知不覺的喃喃自語,說出心底的話,「不過我現在卻也還是被魔法囚禁著。」
耳聰目明,警覺性高的老狐狸袁韜,自然聽了進去。
他挑眉,本想挖苦他,卻又覺得他言之有理,不由得點頭附和,「是啊!而且是個驕傲的小公主下的咒。」
驀地──
「喂!氣氛那麼沉重,是不是在說我的壞話?」小公主正雙手扠腰,穿著米老鼠睡衣,抱著枕頭,一副君臨天下般的杵在門口,形象大打折扣。
裴文傑與袁韜沒料到說曹操,曹操馬上到,一時錯愕,面面相覷,隨即爆出瘋狂的笑聲。
袁媛不明就裡,鼓著腮幫子,看著他們指著她,笑得震耳欲聾。
如果時間能一直這樣停滯不前,那該有多好,他最愛的人與他永遠相伴。裴文傑在開懷大笑的同時,心底忍不住發出無聲的吶喊。
第三章
一陣愛慾狂歡之後,激情瘋狂的兩人派對逐漸歸於平靜,空氣中猶瀰漫著歡愛的氣急。
事後,裴文傑上身裸露的半靠在床頭櫃上,伸手越過床上的女子,從櫃上取了煙。
黑暗中,只見紅星火點竄冒出飄浮的煙絲,裊裊的向上攀升,直到煙消雲散,融於黑暗中。
女子優雅的坐起身,嬌懶如媚的怪罪他道:「最近煙癮怎麼那麼大?」雖然如此,卻沒有制止的舉動,聽起來宛如在撒嬌,這純屬於都會成熟體貼女子的聰穎。
她披上一件絲質浴袍,窈窕的身材在這件若隱若現的外衣下,更引人遐思。
她走至窗戶旁,打開大窗,對著寬廣的視野,深深呼出一口氣,「啊!好悶啊!」
房間位於五星級飯店的頂樓,這是洪彤親自挑選的偷情地點。
她喜歡事後坐在陽台上看著萬家燈火,夜夜川流不息的車輛,與被烏雲遮住的天空。
裴文傑閒閒的接話,「又不見妳開空調。」連帶自己被熱得滿身汗。
「我喜歡熱天氣。」說話的同時,她的思緒似乎也飄遠了。
他沒興趣探索彼此心中最隱密的情事。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只有性愛和友誼,偶爾交換一些商業上的機密。
在這人吃人、殘酷至極的社會裡,要往上爬,人的心理與個性必會遭到某種程度的扭曲。所以他們偶爾聚聚聊聊,也算丟棄心中多餘的垃圾情緒。
女方與他對生活有同樣的顧忌,所以他們合得來。不需天長地久,不需海誓山盟、海枯石爛,快樂就好。
洪彤身為知名影星,在華人世界頗有名氣,卻未見她有成家的打算,幾次的緋聞全是為戲宣傳所炒作的。
這樣有錢有名的都會女子的心理卻是曲折離奇,令有心追求的男人難以突破。這也算是男人們的一大悲哀,無法讓條件如此優秀的女子感到安全。
真是大大的糟蹋了!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沉思的洪彤聽到他的歎息,好奇的問:「不是說有工作,這個月不在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