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男不相信他會這麼的懦弱,在安德魯面前不吭半句,連自己被人與狗相比,還能沉得住氣。
「你是不是男人?」
對於她激烈的反應,他仍舊好言相勸:「你還是先回房去。」
看到他這樣子,她真的又難過又痛心!她感到無比的寒意,雙手緊抱住自己,冷冷地丟下一句:「我終於知道凱文為什麼要離開。」因為不離開,就沒辦法把自己當成一個人。
她心思紊亂地被僕人帶回房裡,又氣又惱。看到傑森那模樣,她彷彿見到從前那個被壓抑、無法自主的方勝男。
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發現自己太在乎傑森了,刻意裝扮自己去勾引他、討他歡心,見到他看自己看到兩眼發直,那是她最快樂的事。
可是剛剛他的表現實在讓她失望,太沒個性了,不敢反抗他那欺人太甚的爺爺,她真想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敲一敲,看看裡頭是不是空的。
現在她進退維谷,沒有凱文在一旁幫腔,她覺得氣勢都減弱許多,他那個哥哥怎麼那麼沒骨氣,她要怎麼辦啊?
「哈啾!」她打了個噴嚏,突然覺得冷。都怪那些怪人,讓她氣得忘了換下濕衣服,頭也有些昏沉沉的。
她想睡覺耶,只要她想睡覺,任何煩惱事都會被拋到腦後。方勝男換下衣服後就爬上床,準備睡醒再想對策,到時候她要讓他們看看她的厲害。
啊!好累啊!眼皮沉重得她無力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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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無可避免接受一長串訓話,而心思照慣例飛得老遠。
不同於往常的是,爺爺終於說出心底的話——把他當成狗。
雖然早知道爺爺總以輕視的眼光看他們兄弟倆,對他們帶著防備,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震撼,他不停地回想勝男說的那句話。
凱文離開的原因,除了爺爺之外,另一個就是他自己。
在這裡生活幾乎快二十年,他卻無法對這裡產生歸屬感,每天行屍走肉般地過活,做著機械化的工作,沒有任何感情的波動,他以為自己早巳麻木了。
是勝男讓他覺得自己累了,他真的累了,他渴望與她一起,過真正的生活,隨心所欲,無憂無慮,她能使他笑,使他快樂。
他厭倦日日汲汲營營於公事上,也明白自己是回不了從前無知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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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親自加派人手,駐守方勝男的房間,完全斷絕傑森跟她接觸的機會。
傑森心想這也好,讓彼此過度的熱情先冷靜一下再談。
所以他消極地等待時機,不過他發現時間過得非常的緩慢,他出現了少有的焦躁不安,而他與方勝男不過兩天沒見。
晚上當他獨自在木屋看書時,窗外一陣唏簌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往草叢一瞄,發現一個年輕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這裡嚴禁僕人接近,這大男孩在這兒耍什麼寶?
他雙手環胸地站在他面前,俯視他:「你做什麼?」
「我是來求救的。」男孩用手蒙著臉,不想讓傑森看清楚他的長相。
「求救?」
「是方小姐,她被老爺關在房裡。」他遮遮掩掩的。
「我知道。」他記憶力超強,當堤米開口說話時,傑森就認出他是誰。
「可是,她發高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老爺卻不聞不問,只派人送飯菜給她。」
「你說什麼?」他震驚地拉起趴在地上的堤米。
「我說方小姐病得很嚴重,卻沒有人救她,我想不出辦法,只好來找你。」
傑森二話不說,拔腿奔跑,迅速地抵達方勝男的房門前。
守在房門前的守衛,看見傑森愣住了,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他的怒喝。
「給我開門!」
「可是……」守衛還在猶豫,一看見他眼中散發出的殺氣,連忙開鎖。
門一開,他迅速衝進去探望躺在床上的人兒。
「勝男、勝男……」他殷殷地呼喚。
「嗯……」方勝男緋紅的面頰透出高燙的溫度,語焉不詳地呢喃著。
他著急得拿起話筒撥了通電話,語氣強硬地命令:「五分鐘內準備起飛,否則我要你好看!」交代完後,他以毛毯裹著方勝男,抱著她往花園後方的停機坪去。
他的行逕自然驚動家僕和安德魯。安德魯穿著睡袍,慌亂地從房裡被人攙扶出來。
「你想幹什麼?」他問。
傑森臉罩寒霜,抱著方勝男從他身旁走過,當他是空氣般視若無睹。
「站住!我在問你話!」安德魯不悅地叫住他。
傑森緩緩地回頭,眼裡充滿恨意,他直瞪著安德魯,帶著濃濃的不諒解。
安德魯一震,這令他似曾相識的恨意使他不寒而慄,十分不安。
「你真的太過分了!」丟下這句話後,他抱緊懷中的女人,迅速往停機坪去。
直升機帶起強大的風力,吹得眾人人心惶惶,尤其是安德魯,他猛然想起兒子在自己做出一連串傷害他們的行為後,在離開家族,與他絕裂前,也是用這種眼神看他。
不會的,傑森不敢這麼對他,不會的!安德魯寧願如此相信,他無法承受再一次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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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沒有聽錯,你竟敢罵你爺爺耶。」毛毯中傳來虛弱的聲音。
傑森摟緊懷中的人兒:「不要說太多話,保持點體力,再撐著點,十分鐘後就到醫院了。」
「咳……」方勝男劇烈地咳嗽,即使高燒令她全身虛軟,卻還要與他說話,「我還以為會病死在床上呢,你爺爺好狠的心,這樣報復我搶了他的孫子。」
「噓……」她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痛苦的模樣讓他很心痛。
「我怕不說話,以後沒機會說了。」
傑森更抱緊她,以臉頰摩挲她燙人的額頭,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直升機的螺旋槳發生巨大的聲音,掩去他語氣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