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爺有請。」
哇!老女僕連聲音都尖銳沙啞,完全符合她的長相。
按照正常情況,她是不會跟眼前詭異的女人走,不過此刻好像別無選擇。
既來之,則安之,只好暫時聽天由命囉。
她的優點之一就是臨危不亂,反正現下是在人家的勢力範圍內,再怎麼反抗也是無濟於事,不如見機行事。
「請帶路。」她以流利的英文回答,無所謂地拍拍手,一派瀟灑自若。
老女僕蹙著眉道:「我在門口等你更衣。」
這句話翻成白話的意思是——你的衣著隨便,不適合謁見我們家老爺,我在門口等你換上正式一點的衣服。
方勝男沒好氣地低頭望著自己的衣服,還是穿著簡便的家居服,一如被擄來前的打扮——寬大的T恤、牛仔短褲。
她微微一笑,一副不受教的叛逆模樣:「不用了吧,當初被你們家主人『請』來的時候,還不是沒顧慮到我的衣著是否適合出遠門。現在反倒在意起我的穿著,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老婦人怔忡了一下,只能不悅地妥協:「那就請跟我來。」
方勝男嘴角帶著愉快的笑容,毫無畏懼地尾隨她。
踩著暗紅色的地毯,穿過條條走廊,她好心情地欣賞著宏偉的主屋。
等到走進大廳,她簡直被這棟歷史悠久的古老華宅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看來那位老爺不是普通的人物,屋裡沒有虛華的奢侈品,牆上懸掛了不少名畫和一些細膩的雕刻品,整個大廳十分寬敞,擺設簡單。
整體來說,內部設計雖過於嚴肅單調,倒還不失品味。
「請在這裡等候,我去請老爺。」
啊,她只顧著欣賞,完全忘了自己是人質的身份,更忘了身旁還有一個宛如中古世紀的巫婆。
羅蘭望著傑森帶回來的方勝男,厭惡地皺起眉頭。
難道傑森少爺忘了老爺十分厭惡東方人嗎?甚至不准東方人踏人宅邸一步,對他們排斥到了極點。
本以為老爺得知家裡有一個東方人,會大發雷霆地把她趕出去,誰曉得老爺竟要親自與她會面。
這女子行為輕佻,言語無禮,穿著更是隨便、不莊重,不管她是誰,她都不可能待在這裡太久。
她滿心期待著她與老爺的會面,這不禮貌的女人該受到教訓。
方勝男伸了個懶腰,窮極無聊地打了個大呵欠。
既然是對方要見她,她以為他會很快出現,沒想到主人竟然不見蹤影。存心擺架子,是想讓她等得心慌,胡思亂想是不是?
很抱歉,她才沒那麼沉不住氣,越是讓她等,她越想知道對方的意圖,然後思索對策。從小到大,她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人性最醜陋的一面她看到反胃,成長的過程早就練就她金剛不壞之身。
現在她就好整以暇地培養情緒,看這家的主人想對她怎麼樣。
方勝男在大廳上挑了一個好位子,伸伸修長的腿,氣定神閒地坐在沙發上,耐心地等候。
半小時後,大廳旁的走廊傳來寒宰的騷動。
她回過頭一看,是一個身材削瘦的外國老先生,滿頭斑白頭髮,灰白的眉宇間透露著剛烈嚴厲,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身體頗為硬朗的樣子,但是他給她的印象只有固執、尖酸刻薄……幾個形容詞。
左後方跟著一個「熟悉」的男人,凱文的大哥傑森,也就是綁她來的罪魁禍首,不過他倒是沒什麼表情。
真是糟蹋了那張俊臉!他要是笑一笑肯定會迷死一堆人。
方勝男惋惜地搖搖頭。
「你就是凱文的情婦嗎?」
老人以濃重的英國腔說話,語氣中滿是傲慢輕蔑。
方勝男早知自己免不了會被貶低一番,她嬌媚一笑,故意用英國腔的英文,裝模作樣地回道:「都是凱文不好,沒把正確的消息跟你說,我是凱文的妻子,不是情婦喔。」
老人聽了冷笑連連:「哼,想過門也得我允准!」
哈!好踐的口氣!
方勝男面帶假意的笑容,低咳了幾聲:「對不起,不過我到現在還不曉得你是哪位,請我到這兒來有何貴事?」
「我是他爺爺!凱文跟他哥哥傑森都是史密斯家族的子孫,擁有高貴的血統。」安德魯·史密斯高傲地說。
哇!說得跟真的一樣,不過她就是要故意裝傻,不把他放眼裡。
方勝男露出疑惑的眼神,佯裝無知地搖搖頭:「對不起,我沒聽過史密斯家族耶,凱文連他有爺爺哥哥都沒跟我提。」她沉思半晌,豁然開朗地回道,「我知道原因了。」
她壞壞的盯著他竊笑,慢條斯理地道:「或許因為凱文以史密斯家族為恥,所以才不屑提起。」
「你說什麼?」安德魯為她的出言冒犯,氣得橫眉豎眼。
史密斯家族是美國上流社會的代表,歷史悠久,傳承了幾十代,是英國高貴而古老的家族,竟被這不知哪裡來的小野人說是恥辱。
最令他大為光火的是,她戳中他的痛處,凱文的確十分不屑這個姓氏,甚至違抗他的命令離家出走。
要不是關係到史密斯家族的命脈,他寧願不要這個孫子。一想到他們身上流著不純的血液,他不禁對身後的傑森多了分厭惡。
方勝男得意洋洋。這是她一貫的伎倆,先裝笨醜化自己,讓對方疏於防範,戒心卸除,然後再一舉反攻,必能氣得對方老羞成怒、破口大罵,對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更有功效。
那個高高在上,宛如天皇老子的老男人,現在臉色不是漲得像豬肝?
「我不跟你廢話,凱文在哪裡,快說。」
「不知道,你再怎麼逼問我也不知道。」她漫不經心地玩著自己修長如青蔥的手指,全然不當一回事。
她不在乎的態度激怒安德魯,他猛然暴喝道:「你這骯髒的東方女人,不知死活。」
這樣就能嚇退她的話,那她就不叫方勝男。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想用惡勢力迫害她?省省吧!舉凡老鼠、害蟲,她一律都害怕,膽小得很,不過她就是軟硬不吃,骨頭硬得很,偏偏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