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說話啊!」蘇小妹怕他已經死掉,改撿了一枝小竹棍,推推他的腳。
「送我去醫院……」
虛弱的呻吟從男人的口中逸出,蘇小妹才敢接近他,「醫院?」
「冠……醫……」他困難的吐出兩個字。
四下無人,所以她不能逃逸,將他丟在這裡。唉!救人救到底吧,她勉為其難的攙扶起他高大的身體,搖搖擺擺,步履蹣跚的走出暗巷。
好重,實在很重。這男人長得碩壯高大,身高怕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吧,當他把全身 的重量倚靠在她身上時,她根本無法負荷。
她氣喘吁吁地抗議,「先生,拜託你行行好,多用點力,別淨壓在我身上啊!我怕計程車還沒坐上,我就先暈過去了。」
龍行雲實在很想幫忙,可惜體力流失,提不起勁。他的鮮血彷彿化為臘筆,在路上留下點點痕跡。
天寒地凍的,附近商家早雖拉下鐵門睡大頭覺了,誰有心思管人喊救命。
蘇小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死撐活撐之下,終於把人拖到大馬路。可惜等了老半天,別說計程車,連一輛摩托車都沒瞧見。誰教她住的地方是非多,正常人是不會在夜晚遊蕩於此,除了發神經的她之外。
「不是不救你喔,實在是沒車子,千萬不能怪我。」她解釋她的處境,手不期然的碰到他的傷口。
龍行雲呼痛一聲,「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小妹拚命道歉,說話的時候,傷口的血液沾濕她的手,讓她扶不穩他的腰身,一不小心,龍行雲就像自由落體般垂直癱軟下,商界號稱金頭腦的頭首當其衝重吻上水泥地,他痛得悶哼一聲。
知曉自己又闖禍的蘇小妹,七手八腳將他拉起,卻因他過重,所以整個人坐到地面,受傷男人的頭部再次親吻水泥地。
明明受傷慘重,意識卻清明地看到她在虐待自己的身體,此時此刻龍行雲真的寧願不省人事。這一折騰下來,龍行雲氣得差點吐血,他發誓,只要他的傷好了,管她是不是救命恩人,他一定要以同樣的手法狠狠地報復她。
不過照她折磨他的方式來看,他懷疑自己有命活著整她。
「有車來了!有車來了!「蘇小妹興奮的高呼,整個人又跳又叫,可是她忘了龍行雲的頭還枕在她的腿上。
不難想像龍行雲的下場了。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龍行雲氣憤的在內心狂喊,神智開始有點不清了。
感謝老天爺讓計程車到來,不然他一定死於非命。
蘇小妹好不容易跟司機先生諾好了價錢,司機先生才肯讓他們上車,要不然等到天亮都沒人甩他們的。
「先生,快起來啊!車子來了。「她有點異想天開,以為倒臥在路旁的男人會自己上車。
唉!靠自己吧,司機先生都等得不耐煩了。
蘇小妹用盡吃奶的力量,大冷天都還汗流夾背的拖拉龍行雲形同屍體的身軀,一步步地接近車子。
司機先生還很沒良心的坐在駕駛座上看熱鬧,說著風涼話,「很重吧!」
他媽媽的!當然重死人了,看她氣喘如牛的,也不會下來幫她,要不是她願意付三千元當車費,恐怕這司機一定火速開走。
「啊小姐,啊你是好了沒?」司機先生嚼著擯榔,台語腔重的問她。
「再等一下,等我把他的頭抬進去。」
可惜力量告馨,她往前仆倒,手中的重物也同步向前衝。「咚、咚」兩聲巨響,是蘇小妹聽到的聲音。
為什麼會有兩聲?原來一聲是撞上計程車的門,另一聲是再次墜落地。
受重創前,龍行雲最後的念頭依舊是——我要報復!
司機先生聽到巨響也趕忙下車看看,黃色車門被撞得凹陷一處。「哇!太誇張了吧,你把我的車門都撞凹了。」言下之意是他要多加錢。
一聽到要錢。蘇小妹連忙搖手,表示清白,「不是我撞的,是他啊!」她指著無辜的受害者——暈過去的龍行雲,沉默的接受被誣賴的罪行。
「我不管是你還是他,反正你一定要陪我錢。」
蘇小妹翻了個白眼,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怎麼樣以最快的速度脫離這個受傷的男人才是最迫切的事。「你說多少就多少了,反證這位先生會付給你。」
「那就好。對了,你們要去哪家醫院?」司機先生終於好心的幫她將昏迷的男人抬進車內。
「我們要到冠醫。」
剛坐穩的司機先生正準備開車,聽到目的地時,移動肥胖的身軀不確定的回過身,再確認一次,「你說哪裡?」
「冠醫啊!」蘇小妹確定男人是這麼告訴她的。
「別鬧了!我看你的樣子又不像千金小姐,他也不像達官貴人,你們去那裡只會浪費時間,不如先去附近的小醫院好了。」
「不行。病人說要到冠醫治療。」
沒辦法,病人最大,他要到冠醫就到冠醫吧,車錢有得付就行了。
當車子開往郊區時,蘇小妹還以為司機先生誰騙她,故意胡亂繞遠路想加錢,等停在冠醫的雕花鐵門前時,她才知道司機先生的顧慮。
「真是這裡?」她傻傻地站在像皇宮一般的建築物前發呆。
「就是這裡。」司機先生吞雲吐霧地邊抽煙邊回答。
「不太像。」蘇小妹喃喃自語,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就進去吧。
「謝謝你了,司機先生。」她心疼的把錢算給了他,並且要他先走,沒想到他硬是不走,還說待會兒會有客人,要她先去叫醫院的人拿擔架過來再說。
很奇怪的說法,不過他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後果。
蘇小妹上前請警衛幫忙把病患送進醫院,沒想到警衛竟然冷酷的問了一句,「有沒有入院通知?」
什麼通知?她當然沒有,有誰受傷前知道自己要受傷的。
「很抱歉,本院概不受理閒雜人等。」說完迅速關上小鐵窗,任憑蘇小妹怎麼叫罵,裡面的人依舊無動於衷,好像對這種行為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