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這麼迅速地就將一顆真心給遺落在某個男人身上。真的是好愛好愛他,可是她已經不想在他曖昧不明的溫柔裡,無奈又無助的反覆自己的情緒了。
如果注定她遲早都得痛上一回,寧願此刻,就是現在,快刀斬亂麻斷了一切曖昧情絲,也不想委屈自己繼續掙扎在該留不該留的痛苦裡。
她想走了,真的想離開這裡,想離開他,想……想回家了。家……不知道爸爸媽媽他們還好嗎?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石黑疆介不喜歡她臉上冷絕的表情。
「讓我靜靜好嗎?」
「小文?」
「求求你,我想靜一靜,一個人。」
他不願意答應蔡含文的請求,習慣了她的吵吵鬧鬧,卻在此時教她猝不及防地用沉寂凝然的態度面對他,教他怎麼不憂心忡忡呢?
「有事為什麼不說出來呢?」輕喟一聲,他輕輕地撫上她蒼白的頰。
猛然一震,蔡含文微咬住唇,卻在下一秒裡將臉別開,沒再看他一眼,靜靜地自他怔然的眼前撤離。
☆ ☆
雖然古諺有雲,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杵在路旁也明擺著是要擋她去路的陌生傢伙沒什麼笑容,如果非要將他似笑非笑的嘴臉硬算是的話,那好吧,他勉強算笑臉人,可是她決定今天都要當沒啥風度的壞女人。
「幹麼,你們是設下關卡,存心要我一關一關的闖?」對方未開口,蔡含文就先撂下話兒。
「你闖過第一關了?」
她氣悶了幾秒,「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口氣很重,她瞅著他的目光有著敵意。
「我不是敵人。」
「哈!」白眼一丟,懶得跟他廢話一堆,蔡含文預備繞道而行。
遲平涼也沒打算攔下她,只是慢條斯理地拿話激她,「我這趟來日本,是專程來看你的。」
怒氣一下子洶湧地燃起她消逝已久的熊熊精力,雙手緊握成拳,她旋身瞪著站在身前的陌生男人。
他長得不算好看,過濃的眉毛、炯利迫人的黝黑瞳眸、鷹勾鼻、略嫌稍厚卻更顯性感的嘴唇……拆開來勉強構得上各有特色,同並在那張臉孔上,稱不上帥,但相當懾人。
坦白說,這男人是個絕不容易教人輕忽的優質對象,石黑疆介替她選上了他,她絕對是高攀了,但是她偏不屑!
「我又不是動物園裡的紅毛猩猩,看!有什麼好看的?」
「石黑說……」
「管你什麼黑不黑的,告訴你那個沒種的好朋友,我受夠了,我已經徹徹底底地受夠了,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是淒慘落魄到沒人要,告訴他,別這麼一心一意地將我推給別的男人,我跟他從頭到尾就沒牽沒扯,他不必擔心我會那麼下賤的纏上他不放。」不管眼前這傢伙聽不聽得懂國語,蔡含文劈哩叭啦的就是又猛又辣的一串話,罵著,眼淚又快要掉下來了。
她真的好難過,她不是他公司販售的商品呀,她是人,她是個活生生、有感情、有自尊的人哪,為什麼?為什麼他要用這種作法傷害她?她那麼愛他呀!
「你不想親自告訴他?」遲平涼神情風涼的彈了彈指頭,「要不,這樣吧,我幫你支開閒雜人等,你自己狠狠地將不滿丟到他臉上,這豈不是更有快感。」
快感?她也很想呀,但誰教她歪到了極點,這會兒,光只是見到他的面,人前一條龍的她就成了軟趴趴的臭蚯蚓,蔡含文無奈地暗忖。
「要不要?」
「不要,我不想再見到那張臉……咦,你聽得懂國語?」淚漣漣的臉蛋有著驚詫,她仰視著他。
這幾分鐘裡,拉拉雜雜地扯了那麼一大堆,蔡含文這才悟到,這傢伙竟說得一口流利的標準國語。
莫名其妙地聽了她的疑問,遲平涼竟先歎了一聲,「石黑兄弟的國語都是我教的。」
「真的?」突然湊上前,她忿忿地踹了他一腳,「這是給你的教訓,讓你知道,你不該只教他們國語,而沒有將良心這玩意兒也順便塞到那兩顆豬腦袋裡。」見他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懾住,果真,她打胸口冒起他方才建議的快感,然後,她也愣住了!
嗚……瞧瞧她,她剛剛做了什麼?竟然二話不說地就伸腳踹了個不認識的陌生男人?原來暴力真是會傳染,她才來日本多久?竟然已經快習慣用拳腳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真的該離開這裡了,再不走,天知道她的性子會變得多離譜。
☆ ☆
才剛沖了個澡,全身慵懶,遲平涼嘴裡叼了根煙,沒點燃,悠然自在地走到敞開的廊下。
「洗好了?」石黑疆介走進來,臉色沉沉的。
「嗯。」
「睡前要不要熱瓶酒喝?」
「也好。」丟了個待會兒再忙的眼色給他,遲平涼微移了下身子,「小弟沒說錯,她挺辣的。」
「你會過她了?」石黑疆介愣了下。
「在她跟你飆過一場脾氣之後。」
「她給你排頭吃?」對遲平涼的慘遭池魚之殃,石黑疆介覺得抱歉,可是她會氣成那樣,他也很莫名其妙。
「有個性的人發起脾氣不都是這樣。」黝黑的眸子盯著外頭的某處,半晌,遲平涼若有所思地將視線移向他,「強介,你家的小客人最近是不是蠢蠢欲動?」
「怎麼說?」
下頷微揚,遲平涼又瞧向黑黝黝的院子,「如果我沒料錯,她這一、兩天八成會潛逃。」
「她敢!」
「只要你一個疏忽,她一定敢。」遲平涼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冷然樣。
聽他說得篤定,沉默半晌,石黑疆介卸下輕忿,無奈地搖搖頭,「依小文的性子,她的確是敢這麼做。」走到他身邊,向外張望的眼沒逡巡到半絲異狀,但小遲會突然扯到這個話題,鐵定是方才瞧見了什麼,「這幾天,我會吩咐涼子跟義一留意她的行蹤,免得一不小心真教她逃家成功。」
「逃家?」雖然不掩促狹的意味,但勾在遲平涼唇邊的是個成形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