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對你來說,不是件太困難的事呢?」
稍一忖思,「我想,我應該會答應。」既然她能力所及,那幫幫人家也是無可厚非的順手之舉。
「甚至,包括了可能會遇到石黑公敬?」
不知不覺,小笠原閣糾起了柳眉。
「這……」
「你沒想到這點?」
「唔……」坦白說,在剎那間,她的確是沒想到,「媽媽,你清楚這些年來他的事情?」
「是曾聽聞一點點。聽說,他畢業後,一直留在青森,石黑家農產方面的事項都是由他經手的。」雖說石黑家的兩兄弟在父母死後並未試圖拉近兩家的交情,但這些年來,有意無意的,他們偶爾會顯露些許對小閣超乎常理的關切。
為何會特別留意他們家的小女兒呢?他們夫婦倆曾猜疑過,最後,不約而同地將答案鎖在多年前所發生的那事上。
看來,儘管是事發多年,別說他們不容易遺忘,似乎連他們也忘不了。
「呀,他都一直在青森縣哪。」她近乎自言自語地低喃。
這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印象中,石黑公敬似乎是個挺活躍的大男生哪,可他卻捨棄了東京多彩多姿的都會生活,兀自窩在家鄉,成天為農事所累,他怎捺得住蓬勃雀躍的性子?!
「沒辦法呀,總得有人分心照顧那片佔地遼闊的果園呀。」
這倒也是。不過……「強介大哥所提的要求,應該與他無關的。」半遲疑、半期盼,她希望自己不會面臨到一些她所不願見或面對的事情。
往事未再提及,並不代表它就此煙雲散,雖然驚懼已逐漸撫平,但是,若此生完全不再揭露那件令她驚悚多年的事豈不更好。
「唉,我也這麼希望,可畢竟……他們是兄弟呀!」有可能一個出了事情,而另一個竟不知曉?小笠原夫人不掩憂慮之情。
「應該……不會再與他有牽扯才是吧。」她的口氣是完全的不肯定。
會再接觸到與石黑家有關的事情,是她所始料未及的。可是,母親問的很中肯,如果,她的應允是包括會再度與石黑公敬產生交集……
「小閣,這事怎麼想總覺得似乎不太妥當。」她不是不歡迎石黑強介,只是,怕勾起了小女兒費了許久光陰才遺忘的懼駭往事,「你覺得,是否乾脆拒絕石黑先生的來訪算了?」
「但我已經答應強介大哥了。」她敬愛強介大哥,況且,他是他,石黑公敬歸石黑公敬,就算是兄弟又如何。
「小閣……」
「媽,你放心,若強介大哥提出來的事情與他有關連,我會很仔細地考慮一番,再嚴謹的下決定。」眼眉微揚,她柔柔的語氣有著掩不住的堅決。
更何況,她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竟會教忙碌的強介大哥這麼慎重其事,且必須親自走一趟北海道。
☆ ☆ ☆
「你們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吧。」見蔡含文蹦蹦跳跳地跳進廚房,石黑強介稍稍岔了心。哦喔,小文慘了。他思忖。
涼子剛剛才燉好一鍋補品,小丫頭片子這下正好自投羅網。果不其然,沒幾秒,廚房傳來一聲哀號,聞聲,他的嘴角微微揚動。
小文這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惟獨怕吃各類養生補品。偏在石黑家已經熬了大半輩子的涼子不畏勞累,意志堅定得很,隔個三五天就一定會下廚弄些有的沒的以滋補小文瘦不見肉,教人瞧了就打心底同情的單薄身子。
人家涼子都心甘情願且樂此不疲地拖著一把胖嘟嘟的老骨頭窩在廚房切切洗洗,她一個後輩晚生還能怎辦?溝通失敗後,她是秉著能躲就躲,真躲不過……呵呵,石黑強介幾乎可以在腦海中繪出小文此刻含著淚水,捧著一盅不知為何物所蒸燉而成的補品,辛辛苦苦地將食物吞下喉嚨的畫面。
「老哥,你也別整天都盯著她看好不好?」只要小文一出現,沉熟穩重的哥哥就像是失了魂似的恍惚。真是的,再過不久,人家小姑娘已注定會成為他的人了,還三不五時地擺出那副飢渴萬分的神態。
「難不成要盯著你看。」未來老婆的調教功夫一流,不到一年,本是直向發展的腦筋已慢慢懂得如何反諷對方,「怎麼,你等在外頭就為了問我什麼時候出發?」自書房牆璧所掛的畫作上的光潔反影,他早就瞧到了杵在廊下的弟弟。
石黑強介不訝異他似有所候的等待,但令他佩服的是,弟弟他怎麼捺得住進來詢問的衝動。
「我只是順口問問罷了。」
「是嗎?」睨了他故作清閒的神情一眼,石黑強介也順口問了句,「你要一起去嗎?」
「你明知道最好不要。」
「嗯。」沒有反駁他的話,石黑強介點點頭,「別太擔心了,如果順利的話,這趟去應該可以跟她敲定時間。」
「我知道。」猶豫了半秒,他又說:「哥,萬一她若有絲毫反彈的話,緩一緩,別強迫她。」
「什麼?」
「我不要她是勉強自己答應。」錯一次,他已經懊悔了將近十六年的日子,若再錯一次……不,他絕不允許有錯第二次的機會,即使是……他已經很迫不及待的想見見她。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沒忘記她。哦,其實應該說,他一直沒忘記的,不是小笠原閣本人,而是自己曾犯下的過錯!
為了那一時的衝動,他至今無法將當年因他的無心之過,而被嚇得癡傻昏迷的小丫頭自心底抹去。
弟弟的心思,石黑強介也清楚得很,要不然,當他大費周章的將小文自台灣拐到日本時,也不會在跟粗線條的弟弟多次溝通無效之後,破釜沉舟地撂下一個重諾,只要弟弟能勉強當個好學生,他就會想辦法將小笠原閣請到家裡來作客。
因為他知道,只要祭上這個餌,多年來,心裡總揣著悔恨的弟弟終會屈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