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最近有些魂不附體。」畢天裘仍只是笑笑的望著他。
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這幾次通電話時,簡雍給他的感覺太心神不寧了,好像有什麼事情在困擾著簡雍似的。要不,他也不會百忙中硬是抽空帶著老婆、孩子回台灣來,美其名是回娘家度假,但實際上卻是想探探這個老友的近況。
如今一見,畢天裘更確定自己的第六感無誤。簡雍肯定遇見了什麼麻煩事,很麻煩的麻煩事!
「魂不附體?你當我是撞鬼了?」狡猾的一言以蔽之,簡雍的眼光突然探向畢天裘身後,「葉伯,打擾了。」暗暗的,他吁了口氣。
不是他不當小畢是朋友,實在是,他還不想講。而且,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小畢開口談起這件事。既然如此,他乾脆就別講了。或許到頭來也真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跟何以靜,一如船過水無痕!
但不知為何一想到她,一思及兩人間可能再無交集時,心情所感受到的不是輕鬆,而是……消沉。
「裘裘,怎麼淨拉著人家站在院子裡講話呢?」葉奎宏人杵在門口,充沛的肺活量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的話給射向他們。
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畢天裘率先旋身走向屋裡,「走吧,再不走,就換我岳母出來喳呼了。」
「小畢!」有些遲疑的喚了他一聲,簡雍破天荒的輕吁了聲。
「有什麼事待會再說,我沒這麼快回美國。」事情大條了,畢天裘很肯定的告訴自己。
認識簡雍這麼久了,他從來不曾聽過簡雍發出這麼煩躁的輕喟。連那段年輕氣盛的青春少年兄時代,簡雍也不曾這麼的顧左右而言他。甚至明顯到在他眼中看來幾近是優柔寡斷的地步。
看來,這事兒真的是不得了的麻煩了!
***
「來就好了,還送什麼禮嘛。」一見到裡頭頗具重量的金鎖片,葉奎宏不禁搖起頭來,「阿雍呀,不是葉伯嫌你什麼,可是,你送這麼重的金子,是想將我寶貝小孫子的脖子給垂斷掉?」上頭還有晶晶亮亮的玻璃珠子,活像個女娃兒的玩意嘛。
「第一次跟乾兒子見面,總得送上一份禮啊,這是習俗嘛。」他順手又遞上了另一個繡著金絲的紅盒子,「這份禮是要送給乾兒子她娘的。」紅鶴生小孩時難產,母子兩人差點就沒命了。當時他實在是抽不開身飛到美國幫個忙什麼的,接到消息也只能幹焦急的邊忙、邊守著大哥大等小畢隨時傳消息回來。
唉,其實當女人也真危險,生一個就得在生死線上搏一回,若多生幾個,豈不是像是在玩命?莫名其妙的,何以靜的臉龐又靜靜的自他感歎的腦海中漾了開來。
「你這樣不就太見外了?送給弟弟還說得過去,幹麼還要送給紅鶴這丫頭?你是有錢沒地方花是不是?」抽空跑出來喳呼的林佩玲丟了甚是不滿的話,又急呼呼的衝回排油煙機呼呼作響的廚房。
「不送禮不行哪,我怕只帶兩串蕉的話,有人會不讓我進門。」略微提高了嗓門嚷著,簡雍充滿惡意與指控的眼神擺明的拋向葉紅鶴。
「奇怪,你可以禮到人不到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從善如流了?」大大方方的在眾人面前譏諷他,葉紅鶴懷中抱著小Baby,卻是拚命的朝他做鬼臉,渾身上下卻找不到半點做娘的穩重。
簡雍極度不滿意的對畢天裘丟了個白眼,「小畢,你老婆不錯嘛,舌頭愈來愈滑利了,看來沒有人調教、訓練就是有差。」
「喂,你幹麼刀鋒轉到我老公身上?」笑話,老公是她的,要打、要罵也是得由她來,哪可以由得他人狐假虎威?
「我哪敢哪,我可沒忘記現在是站在誰的地盤上。」簡雍皮笑肉不笑的嗤笑了兩聲。
「知道就好,聰明的話就好好的管管你的舌頭。」大剌剌的翹起鼻頭,葉紅鶴一點羞愧也沒有的佔住上風不下來。
「丫頭,都已經當媽了,你還這麼刁。」葉奎宏又好氣又好笑的數落著女兒,「一定是被裘裘給寵壞了。」飄向畢天裘的眼神卻是讚賞有加。
「他才沒有寵我。」
「對呀,對呀,小畢鐵定、絕對、肯定是寵老婆寵得過了頭了。」
葉紅鶴、簡雍兩人同時搶著說話,說完後,順便送了對大白眼給對方。
「你們兩個人哦,真是的,怎麼一見面就吵,沒有一時閒。」畢天裘從頭到尾就是雙手盤胸,閒閒的聽壁角。
戰事甫定,碰巧林佩玲從廚房下了一道命令。「老頭,醬油用完了,你到巷口那家超市……」
「我去、我去。」葉紅鶴壓根就沒將寶貝兒子的重量看在眼裡,抱了個小人兒還跳得很起勁,「我好久沒逛超級市場了。」蹬個幾步,她不由分說的將被她吵醒的兒子塞進畢天裘的懷裡,「兒子給你。」
沉沉穩穩的接過被娘親太過粗率的動作給惹毛而開始哭鬧的兒子,畢天裘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別逛太久。」紅鶴的個性他太瞭解了,若真逛出興趣來了,她壓根就不會記得其他事項。
「好啦、好啦,你放心啦,我一下下就回來了。」隨隨便便的擺了擺手,葉紅鶴像條蛇般滑溜的竄向門口。什麼親愛的老公跟寶貝兒子?這會兒,超級市場的誘惑比什麼都還要大。
耐心十足的在哄著兒子,畢天裘瞟了簡雍一眼,簡雍會意的站起身來,「我負責將她給逮回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明明只慢她幾秒鐘跨出大門,簡雍卻是直跟到超級市場的零嘴部門才堵上葉紅鶴。
「怎麼,美國沒有超級市場?」真是的,結了婚還是一點都沒變。
「廢話。」葉紅鶴的眼珠子亮得連鑽石的光度都比不上,「這些東西看起來挺誘人的。」
「裡頭裝得還不就是那些垃圾食物,這些東西美國不是更多?真虧你還這麼有興致!」他沒什麼好氣的糾正她的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