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我?」虹袂眨了眨眼,卻不經心地將濕濡染上捲翹的睫毛,該死,她的心竟有些動搖了。
「對,守著你,寸步不離,相信我,我會讓你再一次愛上我的。」他很肯定地說,這些年來,人海茫茫中徒然無功的逡巡已練就了他超人一等的毅力。
「我……」
「只要你別再企圖逃開。」薄傲的話輕輕在她耳畔響起。
靜靜地仰望著他的逼近,虹袂無言以對,經過了這許多年,原以為不再有任何波濤侵襲她平靜的生活,原以為該就這麼終老一生的命運,怎料得到,他卻這麼突如其來的出來在她的生命中,揭開了她極力想遺忘的記憶。
「為什麼你還來打擾我的生活?」她無奈地道,離開了台灣,所圖的,不就是平平靜靜地走完往後的路嗎?
「因為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允拒絕,薄傲強悍地將她掙扎的身子困定在懷中,滿足的逸著輕喟。掙不開他,虹袂在他懷中垂下肩頭,放任自己將疲憊的身心全倚向蘊滿勁道與溫暖的他。
「我是嗎?」她低喃。
「你注定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別想逃,天涯海角,我終究會找到你的。」沙啞輕柔,他的聲音堅決得教人禁不住的就是想相信他。
聲聲規律的心跳鼓噪著耳膜,熱呼呼的體溫直透過衣料暖著她冷顫的身子,心裡有個聲音再再提醒,快些推開他,可偏不爭氣的身子卻妄顧意願的往他懷中更深、更緊地貼近。
該死,她想逃了,生平第二次,虹袂又有了逃避的衝動,可是這回,她能逃向哪裡?何處是她安定終身的地方?
???
很晚、很晚,楊崇郁都等不到心都被嫉妒燒成灰,才聽到樓梯間輕輕響起腳步聲,她終於捨得回來了。
杵在門,耳朵緊壓著門板,算準了虹袂經過的時間,她猛地拉開門,「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啊!」虹袂嚇了一跳,「你還沒睡?」
楊崇郁瞪著她,暈黃的燈光猶未能掩飾她紅胂及泛著淚水的眼,胸口一緊,臉色更黑了,「他又欺負你了?」
「沒有。」
「這段時間,你們都在哪裡?」
「外面。」
「外面哪裡?」楊崇郁不想告訴虹袂,她在市區兜了好幾遍,卻沒見著他們的人影,心中又急又擔心。
「唉!」一聲歎,虹袂沒什麼精力對抗她的逼哄。
其實,她已經回來有一、兩個小時了,只是不想進屋,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門廊前的籐制椅上,緩緩遙著、慢慢想著,卻怎麼也都理不出頭緒,腦袋一片混沌。
而他,一直沒走,隔著一段距離,倚著車窗,陪著失神茫然的她。
他為什麼要表現得這麼深情款款?六年了,她都快將自己的感情隱藏妥善了。為何他偏選這個時侯出來攪亂她的心情?
「你們到底都跑到哪裡去了?」
「我累了。」
「小袂……」
「阿郁,我好累。」俯著臉,虹袂小小的肩頭彷彿負荷不了太重的擔子似的低垂著。
「你……」
「我回房了。」
目送她關上房門,不死心,楊崇郁踮著腳尖貼上門板,豎起長長的耳朵,聽著裡頭的聲響,起初,靜靜的一片沉寂,似乎小袂真的一進房就躺上了床。
小袂真的累了?隔了半晌,雖心有不甘,但卻無可標何的她正想撤回自己房間,卻在這時聽到了細細瑣瑣的飲泣聲。
拳頭緊握,僵直著身了,楊崇郁很想衝進去將虹袂心中的哀傷掏個乾淨,有仇報仇,但想到了小袂外柔內剛的執拗性子,恨恨的,她將憤怒吞回胸口,眼底燃著恨意,而迷恨,全都指向了一個男人,薄傲,那該死的男人!
???
「那男人又跟來了。」楊崇郁無奈地道,嘖,黏人的討厭鬼,連她們來這處夜景一流的露天咖啡座閒坐、賞月、扯八卦,他都敢跟上來。
「喔!」虹袂淡淡地喔了聲,不知道該說懊惱還是竊喜,為了她,他留在羅倫斯,撇開在台灣的一切事務,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寧願他別這麼一心一意,只為挽回她。
情緒起了偌大激盪的感覺不太好了,怕,好怕已被縛困多年的愛戀在裂縫中滲出來後,卻又掙脫不開身邊的一切枷鎖與束縛,她的勇氣,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蕩然無存了。
「那男人知不知道他很討人厭?」楊崇郁愈看薄傲愈不順眼,遲早,她會狠狠地扁他一頓。
微睨了她一眼,虹袂不語。
「喂,那男人究竟幫什麼?想死纏爛打了?」
啜了口咖啡,虹袂乾脆不理會她的叨念。
而楊崇郁似乎有些念上癮了,「那男人……」
「別那男人、那男人的喊他,他叫薄傲。」
嘖,爛名字一個,楊崇郁不屑地說:「的確,看起來就傲得可以。」去,裝什麼酷呀!
「你相當不喜歡他。」虹袂很坦白地說,阿郁向來是一根腸了通到底,喜歡與不喜歡,常有個明顯的分界。
「廢話,他算得上是我的情敵……不,他本來就是我的情敵,我為什麼要喜歡他,說憎恨還比較名副其實哩。」
「阿郁!」這些年來,阿郁對她的付出是無止無盡、是不求回報的,她知道自己逄是徹底的辜負了阿郁,可是……「別再說了好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都過去了。」虹袂哀求似地說。
「你要它過去,但人家可是很努力地想再跟你攀親帶故什麼的。」
「都已成過往雲煙了。」她很努力地在說服著彼此。
「去,你當我三歲小孩呀!」楊崇郁壓根不相信,還過往雲煙哩,若真是往事已成追憶,小袂這幾天的失魂落魄又算什麼?「索性,我叫人去狠狠地……」
「阿郁!」陡然擰緊眉,虹袂略帶警告的揚眼瞪視著她,「如果你心存不軌,我不會原諒你。」
「你還那麼在乎他?」她覺得胸口被砍了一志。
「這無關在乎不在乎,我不要有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