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偷心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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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我還不想休息。」她怕,怕一個人閒在靜寂冷清的房裡,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閉嘴,你不想休息想幹麼?」他臭著張臉低喝,「再去騎腳踏車?」

  「瞿北皇!」伊莉惱得連聲音都變了。

  話一脫口,瞿北皇的神情倏然扭曲,感受到懷中的瘦弱身子倏然輕顫起哆嗦,心猛地掀起了不忍的內疚,摟抱著她的手臂一陣陣的起了明顯的抽搐。

  他瘋了不成?滿口胡言亂語的亂放炮!

  「謝謝你伊莉,我沒事的。」三個人裡,李竟窗的神情最為和緩了,「我會等著喝完湯,然後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的。」

  李竟窗說到做到,一整個晚上,她就像是最佳模範生,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務必求得他們的心滿意足。

  沒多久,伊莉將熱湯端了進來,鬱沉著臉坐在床角的瞿北皇冷聲要李竟窗快點喝下去,她也不吭氣,將熱湯接過手,捧著陶碗就口,不讓伊莉有機會阻止,一口一口的將它們全部給吞進肚子裡,也不嫌湯熱燙口,幾分鐘後,她衝到洗手間裡,一口氣將它們全給吐得精光。

  「小窗!」伊莉擔心的叫道。

  「你白癡啦!湯那麼燙你還喝?」瞿北皇反應極快的追在她身後,眼明手快順手在空中接到那只還散著餘溫的陶碗,這才領悟熱湯的溫度之高,他更是怒不可遏,「你這女人究竟還有沒有感覺!」

  有!

  她怎麼會沒有感覺呢?畢竟,她還是個人呀,正因為胸腔的感覺一點一滴的蠶食著清晰的神智,心,才會愈是悲哀。

  「小窗,你別理他!」心疼的替她拭去嘴角的穢物,伊莉仗著自己在瞿家已是兩屆管家,好歹是年資久遠,連老主子見了她都敬重三分,再加上心中的正氣凜然,不禁揚聲怒喝少主人少自作虐,以免禍從口出,「我的小主子,你管管你的嘴巴好嗎?」

  「雞婆!這裡沒你的事了,你給我退下!」他悻悻然怒道。

  「你--」伊莉氣得差點一口氣順不過來。

  「你呀你的,吵死人了,怎麼,你沒事情做了嗎?」怒眉一挑,他惡聲惡氣的朝伊莉開火。

  「對啦,我就是整天閒閒沒事情做,才會窮極無聊的在這裡管起閒事來了!」

  「沒事做那倒好,你給我去馬廄幫忙工人清馬糞去!」

  「你--」伊莉當真教他的話給氣得七竅生煙。

  「對不起,伊莉,你別跟他生氣。」強擠著話,李竟窗出聲制止戰火的蔓延,「我覺得好累,想瞇一會兒,你們都出去好嗎?」

  「也對,你早該休息了,我不吵你了。」怒目橫瞪了瞿北皇一眼,伊莉不再多話,拍了拍李竟窗擱在胸口的手,忿忿的撤回戰火。

  而瞿北皇不為所動,穩穩的倚著牆壁當木樁子。

  「我想靜靜的躺一會兒,」她有氣無力地低喃著,「請你也出去,好嗎?」

  「你躺你的呀,囉唆什麼?嫌我礙眼是不是?」像是偏要跟她唱反調,瞿北皇連鞋都沒脫,一屁股擠到她身邊躺平,「我偏不出去,這也是我的房間。」

  「唉。」他沒說錯,這的確是「他」的房間,而自己不過是借住的房客,地位卑微的床伴罷了。

  「歎什麼?」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身軀緊貼著她,他的氣息熱燙的吹拂著她的髮絲,「閉上眼睛,你該好好的睡上一覺才行。」

  不,她現在欠缺的不是睡眠,而是好好的想一想,徹底的與他談一談。細聲歎氣,忽地,淺淺的涼意透著一陣濕濡的感覺滲進她的額間、髮際……他在流眼淚嗎?她的心為之一酸。

  「對不起!」她道。

  盤在李竟窗胸口的手臂驀緊,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什麼意思?」瞿北皇的聲音很輕很輕,「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我沒能留住孩子。」

  「噓,什麼都別再說了。」

  「對不起。」

  「睡吧。」心中雖也是翻攪得厲害,但,他都得捺著性子等。

  小窗今天受了夠多的折騰了,再重要的溝通,再繁瑣的決定,都得等明天,等她睡足了覺,重新蓄滿精神,到時候要鬥、要爭、要罵、要愛得死去活來,才能勢均力敵。

  睡?她睡不著,眼瞼微睜,她怔愣的望著前方,心中思潮洶湧。她睡不著,也知道躺在身旁的他也沒睡著。

  雖然悶聲不吭,可他的手緩緩的順著她的肩背輕輕撫弄著,一遍一遍地沒有停歇,像極了安慰,更像是藉著無聲的觸撫,傳遞給她無限的溫暖與勇氣。

  剎那間,無聲的淚在李竟窗的頰上奔流急淌。

  失去了孩子,她很傷心,也很難過,她知道瞿北皇的悲哀不下於她。兩顆心,同樣倍受喪子的煎熬與磨難,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多的難過也是無濟於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怎麼結束這段感情才是。

  她很貪心的,感情的終點也冀望能得到完美的幸福,或許也正如他所說,她真的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從一開始他存心的連拐帶騙,到後來自己沉淪在愛情波濤,她沒多想,也不去理會週遭顯而易見的阻礙,直到發現懷了孕,這才重重的慌了手腳,甚至愚昧無知地跳到他面前,提出了問題的源頭;然後,她得到了他毫不隱瞞且教人傷心的答案。

  而如今,孩子沒了,無法天長地久的結局也提前曝了光,眼前的路,只有一條可以走了。

  既然做不到留在他身邊無怨無悔的繼續愛他,她決定撤退,放他自由……噙淚的唇忽然漾出一抹苦笑,大概是跟著他太久,竟也沾染了他的目空一切。放他自由?呵,她何德何能呀?敢口出放他自由的狂言?

  一直以來,他完全是以自由自在的心境來對待她的呀,哪需要她的恩准棄權哪!不,她的撤退不是放他自由,而是放自己自由!

  其實,瞿北皇說的沒錯,名門世家注重的不外是門第觀念,有錢、有勢才足以匹配,才能昂首闊步地與他相伴廝守,當初,王家老爺之所以會爽快的率眾離去,不也是因為看準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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