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個叫原梓的女人思考模式頗需要再教育,如果她沒慘遭河水滅頂的話,也該有人替她洗洗腦,讓她知道生命中有些事情是不能「試一試」的。
「你覺得希望有多大?」憂心忡忡的跟在司馬決身旁,積奇滿懷希望的問道。
是他邀原梓當跟屁蟲的,如今她遇難,他心中有著愧意。
司馬決冷冷的回答,「看她的命有多大。」
「啊?」這算是什麼回答?「那我們現在呢?」
積奇對這新加入的搜尋者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即使他看起來頗有兩把刷子,讓人不自覺地想打從心底信服他的能力,可畢竟這兩天已經投入了那麼多人力、物力來搜救了,成效仍舊有限,因此積奇心中難免存疑。
但是,他是瞿先生親自出馬請來的幫手……
「回旅館。」
「什麼?」他一怔,不是吧?接下來不是該展開援救工作嗎?
「你先回旅館去。」
「這……」積奇遲疑著。
司馬決篤定的說:「我會找到她的。」
「你確定?」連想都沒有想,他就脫口而出。
自梓跌落溪流至今,已經有好幾批人順著溪流找了好遠、好遠,都沒半絲消息,就算她真是淹死了吧,好歹也該見到屍首浮出水面,但問題是大夥兒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而他竟口氣篤定的說,他會找到她!
對積奇下意識表露的疑惑不予置評,司馬決淡然地扯動唇角,似笑非笑地再重複著先前的吩咐。
「你先回旅館去。」
「可是,說不定你會需要幫忙……」
「我會聯絡你的。」這人的體力看來雖然還不錯,可還不夠好到能跟上他的腳步,他不是故意瞧輕積奇的能力,而是身邊多了個人,只會拖慢他的速度而已。
「呃?」
「車留在這兒。」如果運氣好的話,當他找到她時,她尚未斷氣,那他得有交通工具盡速送她到醫院。
聞言,積奇又是一愣。
「那我呢?」他沒忘記吧?他們只開一部車來耶,「還是,我跟你一起走?」
「這倒不必了。」巡視的眼神自溪流移到積奇臉上,司馬決口氣平和的拒絕了他的提議。「你不是有帶行動電話?」
「嗯,有呀。」
「那就麻煩你自己解決回程問題了。」對他微點了下頭,司馬決大步沿著溪畔尋去。
見他動作相當敏捷的拉遠距離,積奇搔了搔後腦勺,乖乖的聽從他的建議,自口袋裡掏出行動電話來聯絡自個兒的歸程問題。
坦白說,撇開這出乎意料的放鴿子行徑不說,司馬決這人嘛,嘖,一舉一動都不浪費時間,毫不拖泥帶水的果斷決策手腕完全具備了教人讚歎的專業性!
或許,能將梓帶回來的人,真的就是他了。
???
司馬決沒有說大話,他知道自己一定會翻出她來,只不過是生或死、是快是慢,就得看彼此的運氣了。
依著先前搜救隊的足跡溯著河岸而行,他並沒走得特別緩慢或小心翼翼,與他們不同的是,每逢河道彎折之處,他便會在附近兜了兜,尋尋覓覓,極力翻找出可能的線索。
合該是原梓的運氣極佳,也歸功於司馬決的追蹤能力之強,約莫在距她落水不到一公里的某處淺灘,他發現了她的蹤跡,進而找到趴睡在野地裡某個土坳,讓大家急得人仰馬翻的正角兒。
蹲在因為又累又倦、又冷又餓而陷入昏睡的原梓身邊,司馬決第一個動作是先確定她的小命是否還有救。
而所得到的結果,讓他總算能稍稍鬆下胸口的憂慮。
「看來,她真的需要徹徹底底的教育一番。」輕著手勁拍拍她血色盡失的臉頰,他無聲嘀咕輕喚著她,「原梓?」
他不知道是該誇讚她旺盛的求生本能呢?還是該痛罵她竟連潛意識裡都存在著會教人捉狂的愚蠢,原梓的反應真的是與常人迥異,依他研判,在洶湧的河水中翻騰了一段路程後,她八成是不經意地摸著了垂在岸邊的枯籐,然後拼著小命,一鼓作氣地攀上岸,救了自己一條小命。
這一點,他給她打滿分。
可是,在迷迷糊糊上了岸後,她卻嚴重錯失了判斷力,沒就近找個明顯的地方等人來救援,反倒跌跌撞撞的遠離搜救人員賴以為記的河流沿岸,用著殘餘的體力走了超乎想像的一段長路,再放棄求生慾望地任由自己陷入暈眩之中。
這一點,他給她一顆超級大鴨蛋!
難怪那些搜救人員都找不到她,一般正常人在脫離水難後,若沒有因氣力用盡而癱死在岸邊,也絕對會拚死留在陽光照射的地方,怎麼可能會選擇往較為黝黑陰幽的地方逃命呢?
若她在攀上了岸後,乾脆就躺在溪邊偷懶、貪睡,別這麼窮費力氣四下「爬爬走」,恐怕早就讓搜救人員找到,送去醫院或是旅館舒舒服服的修身養性,哪需要這麼委屈自己的躺在泥地上活受罪。
所以追根究柢,這女人的確需要徹徹底底的再教育一番。
「原梓?」司馬決手按著她腕間的脈搏,邊喚著她,邊沉住氣息地替她數著心跳,「原梓」
「唔?」在半夢半夢之際,原梓聽到有人在叫著她,還有一團大黑影像把傘似地籠上了她週身不去。
這是什麼東東呀?怎麼黑壓壓的一片就往她面門上罩來?冷冷、沉沉的,這東東是想嚇死人呀!
「原梓,睜開眼睛。」
司馬決低沉又果決的聲音具有強悍的命令性,不知不覺地,昏睡了近兩天,神智始終處在渾渾噩噩狀態的原梓終於掀了掀眼簾,勉強將視線探向黑影的發聲處,才赫然發現……老天!那是人類的……太陽眼鏡!
有太陽眼鏡不就代表她被人發現了?
「你是來救我的?」雖然沒瞧見他的靈魂之窗,但依其臉部輪廓研判,應是個她完全沒見過的陌生人。
「嗯。」
呵!他輕描淡寫的回應聽在她耳裡卻是近乎保證的哼聲,原梓不覺長長的歎了口氣、閉上眼,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應該已與死神錯身而過,忽地,全身原已渙散的精力又不知打哪個角落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