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瞪著他求饒又忍耐的神情,她沒好氣問道。
「像是垃圾桶呀,扔來扔去,絕不會燙到手。」沒想太多,他劈頭就給她一項建議。
不過是個壓克力製造的垃圾桶嘛,能造成什麼傷害呢?田沐山信心十足的暗忖著。
隔天,田沐山才走進病房,迎頭襲來的就是個裝了半滿的垃圾桶。
他抽起恰巧掉在褲腰上頭的雞骨頭,然後對沾濕褲管的一攤油水跟幾條黃黃的食物殘渣乾瞪眼。
生平第一次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當面對著他扔東西,也是生平第一次,他想也不想的將怒氣給吞進肚子裡。
「你可以下床?」只因為她是虔素葆,唉,他認了。
「沒錯!」她志得意滿的口氣裡有著毫不遮掩的氣憤。
「恭喜你突襲成功,你的心情舒服一些了沒?」只要她能消消氣,就算她是用尿壺扔他都無所謂……咦?記起方才黏在褲管上的那幾條黃黃的麵條,忽地眼神一沉。「你是存心想營養不良?」他沒瞎了眼,不會看不出來那些搖晃晃的玩意兒是什麼。
泡麵!
去他的,在最需要補給營養的關鍵時刻,而茶几上也擺滿豐富的山珍海味隨她大小姐撿食的光景下,她竟敢給他吃泡麵?!
「我哪有……」猛地想到她還在跟他鬧彆扭,不禁冷哼,「就算是,那又怎樣?哼,多管閒事。」
「不是你?」想騙人?哪有這麼容易。「那這泡麵是誰吃的?」
「呃,對不起……那泡麵……是……是我吃的。」悠悠的解釋有氣無力,是發自躺在隔壁病床的一個瘦弱小女人。
「你是誰?」怒氣未斂,田沐山粗聲粗氣的吼問。「這小可憐是誰?」
來了這麼久,甚至是連著幾天都踏進這間病房,他始終沒心情瞧瞧躺在同一房的另一個病人是圓是扁,而即使是聽到對方小心翼翼的解釋,也只是飛快的瞟一眼,繼續將注意力鎖在虔素葆身上。
反倒是虔素葆對他淡然到近乎無禮的舉止感到過意不去。
「她是他爸爸的女兒,要你雞婆。喂,你不必跟他解釋這麼多啦,浪費唇舌罷了。」側過臉,虔素葆和氣的朝那小女人——左嬪一笑,一板正臉,又是怒目向他,「是誰吃的又怎樣?關你屁事呀?」人在氣頭上,她也顧不得說出口的話粗了些。
田沐山也不以為意。
「你還很氣我?」
「你說呢?」
「原諒我吧,那時,我只不過是……不過是順勢發展呀。」追根究底,他得先解決導致兩人不合的第一樁誤會。「我以為你不會拒絕的……」他自顧自地說著,壓根就不理會還有聽眾在一旁被強迫收聽。
赫,他挑這個時刻理清誤會?!
橫眉豎目,虔素葆下意識地望向隔壁床那個五官清秀、柔媚,卻瘦弱得不堪一擊的左嬪……有沒有搞錯?田沐山這傢伙是狗急跳牆不成?有外人在呢,還這麼大刺刺的攤牌,訴說著自己淫亂的罪行。
「我已經睡著了。」體貼地笑笑,左嬪細聲說道。
當下,虔素葆就決定要交她這個朋友,可首先,得先將田沐山這個討厭鬼給打發掉。
「當時,我一心一意只想親近你……」
可虔素葆不然,她沒他這麼不要臉,犯下錯誤還能理直氣壯的意圖脫罪。
「親近?」呸,什麼鬼話嘛。「你幾乎像是要強暴我。」如果不是她及時反抗,早就被他得逞。
「是我太粗心大意,沒注意到你的反應。」
「你那天的行徑已經不能用粗心大意來一語蔽之。」她沒好氣的提醒他。
捫心自問,她不是沒受影響;想到那天晚上的前半部,她的心又暖又酥麻,但,一想到後半部,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再補他一腳……對了,還有他的那一腳,這筆帳也得一併給記上。
「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停下來。」田沐山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要她出聲喊停,他絕不會勉強她。
白眼一瞪,虔素葆差點被他自信滿滿的承諾氣得當場吐血!
「你在睜眼說瞎話嗎?我沒喊?我沒喊?哼,我當時就只差沒用擴音器朝你的耳朵喊停,你現在居然還有臉說『如果我喊停』!」
「呃,有嗎?」他真的沒聽見呀。
當時的他……已經陷入深不可拔的情慾中,要停,絕對沒問題,只是……只是……呃,得多費點力氣就是。
「沒有嗎?」她冷笑著。
看他驀然了悟的樣子,她就知道他瞭解自己說錯話、用錯方式。
「阿葆,我真的無心傷害你!」
「可是你已經讓我受傷。」在生理上,她受傷已是不爭的事實,而在感情上……不,目前她不願想得這麼遠。「你害我原本完美無瑕的脾臟有缺陷。」如果不是他那一腳,她這會兒還精神奕奕的在道館裡猛K沙包呢。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她毫不領情。
拜託,她怎會不知道他心底的自責,但事實既已造成,好歹也讓她痛罵個幾句洩洩憤什麼的,畢竟受疼受痛、挨上一刀的人是她呀!
「如果你願意接受,我賠你一顆活蹦亂跳又新鮮健康的脾臟嘛。」
「在哪裡?」
「喏。」他戳戳自己的胸膛。「歡迎你隨時提領。」
「噁心。」
「男人不噁心,女人不愛,不是這樣說嘛?」這輩子,他第一次對女人奉承得這麼掏心掏肺,還邊說邊涎著討好至極的歉笑。
但,他這幾句噁心兮兮的諂諛倒是起了淺淺的效果。
不但虔素葆依舊怒氣騰騰的眼裡偷浮起笑意,連隔壁床的左嬪也吃吃竊笑。
啜口又濃又醇的椰奶,虔素葆透過杯緣盯著神情愉悅的元慎頡,滿心狐疑。
她不是沒見過學長快樂又逍遙的神情,基本上,他是個最頂尖的笑面虎,只要不觸犯到他的大忌,他都是好好先生一個。
而他的忌諱為何?無人知曉,自也無人拿捏得準,除非他願意說,否則很少有人能猜透他的腦子在想些什麼機密大事,可是她好歹也認識他大半輩子,不會觀察不出來他此刻的笑容怪異得有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