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雖說是毫不猶豫的回答,可語氣裡卻摻著淺淺的不確定。
「或許,你可以再請蘇珊阿姨……呃……我知道你的工作忙……」她小聲說著,眼神哀求他再度延續這個假期。
沒見到他,她想他,可一旦見到他,有了共處的機會,她更捨不得放他走。只是,不知道是否她多心,總有種感覺,逐年來,她像是個被豢養的嬌貴女人,無憂無慮!卻似乎在行動上開始有了身不由己且無能為力的無助。
「沒辦法。」她沒將話說完,但,他完全知道她想說些什麼。
「啥?」
「工作堆太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完全知道你的工作在催你回去。」畢竟,蘇珊阿姨的語氣聽起來挺凝重的,她不是不想當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只是……「那,我可以去底特律找你嗎?」
「不。」
不?!
他不假思索的拒絕讓江左蓁的心一沉,眼淚在心口氾濫,急急地強吸口氣,她努力抑住急欲湧出的淚水。
「為什麼?」她不想輕易退縮。
「我會很忙。」
「可是,沒關係呀,白天,你忙你的,別擔心我,我會找到事情做的……」她忽然揚起好心情。「沒錯,既然畢了業,我可以去找份工作……」
「不行!」這回,他的聲音多了幾分厲色。
「咦?」為什麼不行?
她已經長大,有手有腳地,當然得開始自食其力啦!總不能一直都靠親人的庇蔭,過著舒舒服服卻問心有愧的日子吧!
「你留在長島。」
「為什麼?」
「瑪麗亞會照顧你。」他規避她的追問。
忍了幾秒,她再度為自己爭取同行權。
「我想跟你一塊兒去底特律。」
「你喜歡海,不是嗎?」
汪左蓁心情灰暗地怔坐在椅子裡,凝望著他的眸中閃著薄薄的淚光。
他說的是實情,她是喜歡海,可是,她更喜歡他,他難道不知道?
***
羅素玉對女兒失約了。
剛迷上珠寶設計的她壓根就騰不出時間現身長島,跟著一群善於花天酒地的姊妹淘自米蘭血拼回來,連屁股都沒坐熱,就又呼朋引伴的飛到芬蘭去洗芬蘭浴,只撥了通電話探問。
「什麼,孟獲那小子有去找你?」羅素玉驚詫的聲音裡有一絲絲的緊張。「那,他住了多久?」
「快一個月。」
「這麼久……呃,他說了什麼沒有?」
「沒什麼呀,就東聊西聊罷了。」汪左蓁狐疑反問:「孟大哥該跟我說什麼嗎?」
「我哪知道呀?誰知道他那個悶葫蘆會冒出什麼閃死人的話。」她嘖了嘖。「他買了什麼送你?」
「他為什麼要買東西送我?」她的生日又還沒到。
聞言,羅素玉的聲音一下子揚了好幾度,很是不滿,「他沒送?!」
「媽,孟大哥為什麼好端端的要送我東西?」
「小氣鬼。」沒理會女兒的質問,她嘀嘀咕咕,轉來轉去,話題又溜回他的長島之行。「他去幹麼?」
「什麼叫他來幹麼?媽,你才有問題呢,這裡也是孟大哥的家,是他買的房子,他當然有權利偶爾過來住個幾天。」
「唷,怎麼回事?我不過是嚷他幾句不是,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我哪有!」
「沒有?」哼,她八成忘了自己是打誰的肚子生出來的,還敢否認?「有沒有你心裡清楚,我沒精神跟你窮扯。說啦,他去幹麼?」
「就說是度個假、住個幾天而已。」提到才離開不到兩天的心上人,體內的低氣壓又開始氾濫,伸舌輕潤潤唇,明明身邊也沒別人,她還是不自覺地放低聲音,「媽,你常跟孟大哥見面嗎?」
羅素玉的心一揪,又緊張起來。
「怎麼突然問這種事?」
「或許是因為幾年來全沒見過面,總覺得……嘖,我總覺得他變得疏遠多了,有點……難以親近。」
「哪會,他從頭到尾不就都是這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才不呢,孟大哥人很好的,雖然話不多,但,他真的對我們很好。」說到這一點,心情不禁又開朗幾分。「這年頭有誰像他這麼大方呀?不但將這麼漂亮的別墅免費借我住,還用那艘剛下海的遊艇教我駕船呢。」
說到孟大哥的了得,她就佩服得五體投地,飆起車來四平八穩,連駕遊艇也這般得心應手,教她無限癡戀地連調轉眼光都難。
「呵呵,他當真買了一艘遊艇?」羅素玉笑了起來。
所有的財物都是他的,聽女兒的口氣,孟獲那傢伙當真是守口如瓶,不但沒跟小蓁提起他這幾年來撥給她們母女倆的花用,連黑著神情依她的索討而買這棟別墅跟遊艇的事也沒說出來,哼,害她瞎擔心。
可說也奇怪,他明明是個受害者,幹麼這麼死心塌地的沉默是金呀?
「媽,你幹麼?笑得這麼奇怪?」
「你又聽得出來了?」心情一爽,她糗起女兒來。
早知道孟獲這麼好欺負,又這麼沉默寡言,平時就該跟他多要一些。但,沒關係,這個錢坑一時片刻還跑不掉,慢慢來,遲早將他的名下財產全都挖過來。
啐,真不知道為何有些人一提到他都是一副他不好惹的謹慎神態。
「誰會聽不出你活像在調嗓子!」真切說來,是像個陰惻惻的巫婆,沿著夜色灑了幾聲叫人顫慄的恐怖笑聲。但她可沒這個膽子將話說出來。「媽,有空你來這兒住個幾天,看看那艘遊艇嘛,很漂亮耶。」
「遊艇不都是那個模樣。」羅素玉不以為意。
「這一艘不一樣,我們……」
「你們?」
「嗯,我跟孟大哥呀,我們一塊兒替它取名字,還親手將名字漆上船身哩。」夢幻般的一個月裡,有他在身邊,任何事都可以讓她做得津津有味。
「怎麼,跟他做了幾天工,這樣你就滿足了?」
「媽,你怎麼說得這麼曖昧?」握著話筒,汪左蓁微糾起眉心,突然想到畢業典禮那天,來接她的蘇珊阿姨無意中所說的話,「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紐約的公寓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