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我說不定會在旁邊種一排南天竹。」
「隨你。」
「你有沒有時間?想不想當個幾天的花農?」她小心翼翼的提出邀請。
「再說。」
汪左蓁不氣餒。
惜言如金的孟大哥就是這樣,哪天,他若是跟她搶話說,她才真會嚇一大跳,以為哪個不要命的孤魂野鬼強佔他的軀殼。
「孟大哥,你這次來可以住幾天?」
「看情形。」
「看什麼情形?是不是蘇珊阿姨一通電話,你就得飛回底特律?」
「大概吧。」
大概?嘖,這麼模稜兩可的答案呀?伸舌潤潤紅唇,她飛快的瞥了瞥身上的洋裝,再拿眼偷瞟著他。
「孟大哥,我穿這件洋裝好看嗎?」從他進門至今,就數她這句話問得最吞吞吐吐了。
「嗯。」這回,他應得倒是比她想像中的快。
雖然,只是一聲若有似無的「嗯」,而不是大方的賞她一、兩句讚美,可是已經教問得羞澀的她心花怒放了。
走近落地窗,只見孟獲騰出一手,搶在她前頭替她將門給拉開,耐心的等著她先走一步,低聲道句謝,她笑得更燦爛了。
別的不提,光這個潛意識的紳士動作,她就知道自己的單相思是值得的。
第三章
一早,當瑪麗亞來敲汪左蓁的門時,睡眼惺忪的她應門時不但哈欠連連,連拚命的揉著眼睛,眼瞼仍舊是重得讓她想跳回床上再補上一眠。
「早呀。」
「呵——」她先打了個大哈欠。「你早呀。」
「你今天大概不去晨走了吧?」
「呵呵,心有餘而力不足呀。」汪左蓁口齒不清地說著。
瑪麗亞在糗她,她聽得出來。
沒辦法,誰叫她昨天興奮過頭,不但是舌頭一刻也不得閒,甚至還欲罷不能的死拖著孟大哥閒聊、閒聊、再閒聊,直到夜色交戰,天泛白光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毫不顯倦態的他一馬,趿著疲憊的步伐上床睡覺。
看吧,過度操勞的結果就是嚴重的睡眠不足,害她的頭一陣陣的抽起痛來,真應了樂極生悲那句話。
「早餐準備好了。」
「啊……」她哀號一聲。「我可不可以放棄?」
「不行!」
「孟大哥呢?他還沒起床吧?」一般來講,被迫這麼「早」睡的人,不見得全都起得早。
「孟先生他已經起床了。」
嘖。「不會吧?」這麼神勇?
「是他要我來請示你,想起床沒?想不想一塊兒吃早餐的。」瑪麗亞暗聲吃笑,旋即裝腔作勢的清了清喉嚨,「若答案不是否定的,梳洗後,請到小露台那兒用餐。」
「小露台?」汪左蓁神情痛苦的歡呼一聲。「這也是孟大哥的意思?」
「是呀。」
「孟大哥他這會兒已經在小露台等著了?」
「當然。」
當然?唉,瑪麗亞應得倒是挺幸災樂禍的,八成是報復她這段時間來總是天不亮就醒了,然後四處爬爬走,害得瑪麗亞得打起精神來替她準備糧食。
哼,鐵定是這樣!
「你接受邀請嗎?」
「當然。」她回了瑪麗亞一記,只可惜抽痛的腦袋不配合,裝不出理直氣壯的得意。
「早餐要不要附帶一顆阿斯匹靈?」
「要,要,拜託你了。」頭點得太快,又是陣陣抽搐,痛得她臉色發白。
「去洗把臉吧。」瑪麗亞轉身要走,又有些於心不忍,「要不,我跟孟先生講一下,讓你再多睡一會兒?」
「不必了啦。」她忙不迭地開口婉謝。
好不容易終於盼到孟大哥能「到此一遊」,能多為自己攢些獨處時光,她願意忍下所有的不適。
不過是小小的頭痛,哈,算不了什麼。
瑪麗亞心巧,看得出她勉強卻急切的心意,也不再多說,由得她舞著不甚輕盈的腳步旋進盥洗室,為待會兒的邀約梳妝打扮。
***
籐制的圓桌上擺了壺香醇誘人的咖啡,身著寬鬆的淺藍色休閒套衫,孟獲沒看海,埋首在一份財經日報上。
「早安。」輕擰眉心半瞇眼,笑望著他的汪左蓁心中頓起不服。
真不公平,怎麼她睡了幾個小時,貪戀困眠誤了晨運,還得讓瑪麗亞親自來挖人才爬得起來,可他似乎睡得比她還少,卻起得早,而且,神情清新得可以去拍黑人牙膏的大頭照!
「唔。」
「孟大哥,你昨晚睡得好嗎?」
「不錯。」
「真好養的人,這樣就滿足了……」輕喟著慵懶的惺忪氣息,她幾近口語地對捧著一大盤炒蛋的瑪麗亞拜託。「我只要牛奶就行了,還有,別忘了阿斯匹靈。」
瑪麗亞耳尖,輕顰著眉心,但還是點了點頭。
可孟獲也聽見了她近乎無聲的哀求。
「給她一份鬆餅。」擱下報紙,他哼著氣。
「我……」瞟了他一眼,她吞回無奈。「好吧,麻煩你,我想吃一盤體積小、份量輕的鬆餅。」
睨見她無可奈何又略顯委屈的噘嘴鼓頰的模樣,瑪麗亞吃笑一聲,差點一個失態的沒捧穩托盤,急急地將它放在孟獲桌前,再急急的快步走離。
汪左蓁沒心思瞧向他人,瞥見孟獲聞言後神情略沉,擺明了意欲提出訓示,她提氣晃晃指頭,先行解釋。
「我沒有不吃早餐,只是,通常都在早上走了一段路後肚子才會起光合作用。」今天她的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呢,斗大的烈陽已經高高懸掛,像在嘲笑她的見色起意,只要有他,渾然忘了健康的晨走習慣。
「你今早起不來?」
「是呀。」聳聳肩,又是一記哈欠襲來,揉了揉至今仍未盡展的眼瞼,她不禁歎起氣。
唉,何苦來哉呢,床鋪多可愛呀,雖然深知一日之計在於晨,可她今兒個的早晨糟透了,只除了他的存在可堪安慰她睡眠不足的痛苦……
「還很困?」他盯著她,眼神閃爍著嘲弄與心疼。
明明就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何必勉強起床呢?他不過是叫瑪麗亞去敲個門,問問她要不要一塊兒吃早餐罷了呀!
「嗯,還好啦。」討厭,本來以為瞌睡蟲差不多快滅絕了,誰知道貿貿然地聽他提起那個困字,忍不住又打了幾個哈欠,一番折騰下來,連眼角都濕濡了。「你呢?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想學拿破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