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票的事?」
「嗯。」她一點都不意外這件事又被傳開了。
在這棟大宅裡,若不是伯裡斯考家族在她身邊安插了神出鬼沒的匪諜,那就是針孔攝影機及竊聽器無所不在,總覺得消息隨時都像是飄在空氣中,任君取攫。如果不是大宅裡的僕傭彼此感情好得像一家人,沒有惡意,否則,她當真要開始怕了這種毫無秘密及隱私的生活。
「你拿了?」
「當然,為何不?」聳聳肩,她苦笑的歎了歎。「成天嘀嘀咕咕那些援助交際有的沒的八卦消息,誰知道自己有天竟然也會賺起這種錢來。」
「上虞,你別故意說話來傷自己。」
「是實話呀。」睨了周楚安一眼,她笑得相當勉強。「更何況,你忘了我向來愛錢?難得有機會可以躍身成為有錢人的一份子,何樂而不為呢!」尤其,她向來不受當打腫臉充胖子的那類傻蛋。
所以,她有十足十的充份理由需要這筆錢!
「我知道撒冷的行為很傷人,可是,你該知道他沒有惡意的。你、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不了。」
「你真這麼堅決?真的不再考慮?」
「沒錯,我一直嚮往優渥且衣食無缺的生活,實際上,我也愛上他了,問題是,我沒辦法面對自己竟是被豢養在他身邊的某個女人的那種精神生活。」
周楚安無語。
雖然,她不覺得撒冷對上虞會無動於衷,因為他的表現實在是不像,他這幾天的情緒相當壞,差點就被標上「生人勿近」的警告標示,她無法從他那裡套出任何足以改變上虞心意的消息來……
「要我抱著一堆鈔票跟別的女人分享他,甚至他的身體,我做不到。」
「聽修果說,撒冷的行徑真的已經改很多了,而且,自從你跟他鬧冷戰後,他一直悶悶不樂,我看他真的很捨不得你走。」
聽神情有點為難的楚安口口聲聲為撒冷緩頰、說項,她覺得想笑。
「捨不捨得要由他說,不是你嚷一嚷就會成真,況且,我要的更多!」
「婚姻?」她毫不意外思想保守的上虞會有這個念頭。「再給他一些時間,他會開口的。」
「我沒有時間等他想通了。」
「咦?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開始向外發展了,你忘了?」見周楚安的眼底泛起疑光,她乾笑著,機敏的扯開話題。「大概是我命中注定找不到一個專情的男人來愛我,楊政宵是這樣,遇見了撒冷,他……也是這樣。」
周楚安陪著她歎氣,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安慰她再次受傷的心。
「別擔心,我不會想不開的。」茫然的睨了她一眼,祝上虞忽然泛起苦笑。
「路就在每個人的面前,隨人自走,就算傷得再重,又怎樣?日子依然得過下去呀。」
「你別想得這麼悲觀啦。」她就是擔心她這一點。
「先有楊政宵,再來是他,或許,我的感情路注定要走得跌跌撞撞,不得善終。」她苦笑著,忽然想到赫森曾說過的預測。
赫森曾說,她的姻緣到了。
「不准,不准,一點都不准!」
「上虞?!」祝上虞突如其來的歇斯底里嚇到了她。
「告訴赫森,他算的一點都不准,他的預言好爛!」淚水縱橫,她哭倒在周楚安懷裡。「求求你,如果你還關心我的話,別讓他再來打擾我,別讓他有機會……別讓他有機會再傷我一次,求求你!」
早知道一趟愛丁堡之行會讓她遺落了身與心,就不該來,甚至,她不該留下來的,在楚安飛到德國時,她也該飛回台灣的!
面對痛哭失聲的好友,周楚安無措的環抱著她,靜靜的,沒有吭氣,直到她止住了淚,抽抽噎噎的抬起眼瞧她,哭花的臉帶著歉意。
「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忍不住……」
「你說這幹麼?朋友是當假的呀?」看她哭得半死,她以為她很好受嗎?
「那,還是決定搭傍晚的飛機?」
「嗯。」祝上虞長長的吸了口氣以穩住情緒。「陪我去個地方好嗎?」
「可以呀。」
手挽著手,才走沒幾步,周楚安就瞥見神情陰鷙的撒冷正穿越中庭,焦急的眸神鎖在祝上虞身上,明擺著是想來找她說話。喉頭輕咳,她正想出聲提示祝上虞,就見她也看到他了,神情一黯,祝上虞便扭著她的手臂急退迴廊內,像是在躲避牛鬼蛇神般的拖著她東奔西竄,直到走到偏僻的屋側,這才停住腳,悵然的瞪著前方。
「上虞?」等了幾秒,她猶豫的喊了她一聲。
怎料祝上虞怔茫了大半天,被她這麼一喊,像是受到了驚嚇,疾側過身瞧見她的臉後,又將濕冷的面頰偎在她的肩上,無聲的掉著眼淚。
「上虞?」周楚安嚇了一跳。
「對不起,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一下下,只要一下就好。」
「上虞!」她又歎氣了。「他好像是來找你的。」
「我不想跟他說話。」
「可是……他大概心裡覺得對你很抱歉,所以……」
「他沒有心。」靠著周楚安的肩,她緊閉著眼,淚水卻自眼瞼細細的滲了出來。「他沒有心,他對女人向來就無心,是我以為他奇跡似的對我留了心,是我笨,總是這樣有眼無珠,連事實都瞧不清楚。」
看來,她再說什麼都動搖不了上虞的決心了,周楚安放棄了遊說。
「你剛剛說要去哪裡?」
「銀行。」抬起濕眼,她笑得教人揪心。「我替自己賺到了一張沒有填上金額的即期支票,你忘了嗎?」
☆ ☆ ☆
當天下午,撒冷沒去辦公室,他守在家裡,當修果夫婦載著她離開時,他衝動的追了下去,卻已經來不及叫回他們了。
剎那間,他平穩的心像是被紮了根細針,緩緩的淌出了莫名的失落,就在他扭轉腳跟,打算開車追去時,眼角瞥見在附近忙碌的僕傭們全都驚愕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瞪著他的慌張失措,他窒了窒,追趕的腳步驀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