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住址?你記得嗎?」
「……唔……」氣若游絲的輕歎了聲,丘小晚再度沉入純白無夢的空間裡。
* * *
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古貞貞不時的偷望著虎魄那張勃然大變的臉孔。
他好恐怖哦!她第一次看到虎魄這麼憔悴、這麼難看,向來都將自己的外表打點得風流瀟灑又帥氣的他,這會完完全全的換了張臉似的。
他的鬍子不知道幾天沒刮了,還有他身上穿的那套衣服,也已經穿了好幾天了,更不用說他的臉色陰陰沉沉的,就像是剛被龍捲風給掃過似的,黯郁的神情佈滿了他的全身。
「虎魄,你……要不要回房間去休息一下?」古貞貞小心的問。因為四處奔跑尋找小晚,他已經好幾天沒闔眼了。
虎魄動也不動一下,眼神專注的掃視著手中的簿子,然後勾出其中的一些字出來,那是刊登著台中縣市電話的電話簿。
「虎魄,你別嚇我好不好。」古貞貞的眼神轉向赫連鋒,「喂,你不會開口勸勸他呀?」聲音有些嗚咽,她猛朝著赫連鋒使眼色。
隔著一小段距離,古貞貞看到虎魄勾出來的全都是醫院的電話。
不可能的,光是看他這麼做,古貞貞就直覺得頭皮發麻,整個身體都涼了起來。小晚不會出事的,雖然小晚不是謹慎到神經質,可卻也不是白癡到會幹出這種蠢事來的笨女人哪!
但是……古貞貞心中一個小小的聲音提醒著自己,他們已經找小晚那麼多天,不但小晚不在家,連丘大哥他們的行動電話全都不通了,整個的家人去樓空的景象,蕭條得讓她渾身猛打著冷顫。
看見她的身子抖顫著,赫連鋒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把她護衛在自己溫暖的懷中。
「別想那麼多,小晚一定沒事的。」
「真的?」仰起臉,古貞貞不太確定的凝望著他,眼中淚光蕩漾,「可是她失蹤了那麼多天……」
「噓。」輕聲制止了她的憂愁,赫連鋒警戒的眼神移向像塊石頭似的好友。
清清楚楚的聽進古貞貞細微的擔憂話語,虎魄握著簿子的手緊得青筋盡現,而且膚色發白得幾近青色。
小晚,你究竟是跑到哪裡去了?!
突然的、院子外頭的大門「砰」一聲被人給推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著屋子衝了過來,而這聲音震醒了客廳裡的四個人。
「是阿方!」機靈的瞄到那道閃過院子的人影,古貞貞一個快步的竄向門口,但是另一道人影比她更快的拉開大門,攔下了才衝到眼前的柯競方。
已經面臨情緒潰堤的虎魄,顧不得柯競方還在拚命的喘著氣,伸手就揪住了柯競方胸前的前領,「你查到了什麼?」
「小晚,有小晚的消息了!」邊喘著氣,柯競方朝他們晃了晃手中的大哥大,忙不迭的宣佈著,「我剛剛才跟丘大哥聯絡上……」
「那小晚呢?」性子一向不疾不徐的虎魄,驀然打斷他的話,「她在哪裡?」
「小晚人在醫院。」
「醫院?!」驚呼一聲,古貞貞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醫院!全身的血液倏地被抽離了似的,虎魄凜住了心,一雙褐色的眼睛因為充斥著灼熱的血液而幾近了紅色。
「她出了什麼事?」虎魄接連著幾天幾乎都沒開口講話,如今一出聲,聲音是粗粗嘎嘎的刺著眾人耳膜。
但是沒有人在意這一點。
望著臉色也是呈現蒼白的柯競方,虎魄猛地攫住他的手臂,不敢置信的眼眸瞪視著他的臉。
「丘大哥他們兄弟才剛從英國回來,小晚她爸媽在英國……出車禍,死了。而丘大哥一回到家,就接到醫院的通知,說是小晚她……」話止住了,柯競方的聲音微哽著,「說小晚她……」
「該死的!她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虎魄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但脾氣粗暴,連口氣都咆哮得像要爆破屋頂般的狂嘯著。
「阿方,小晚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將古貞貞自地上扶起,緊緊的擁著懷中開始打起顫的瘦削身子,赫連鋒的口氣冷凝得加深了週遭的陰森氣氛。
環視著幾雙目不轉睛凝望著自己的眼眸,柯競方長長的吸了口氣,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然後用極力掩飾的平板語調說著:「小晚她……自殺了。」
這回連驚呼都沒有,古貞貞直接昏倒在赫連鋒有些措手不及的懷裡。
而幾個大男人的臉色全都刷地變得鐵青,心裡想的全是——自殺!
這個詭異又震徹人心的話一脫口而出,空氣整個都凝窒了下來,夜晚尚未來臨,可這冷風,陰颼颼的吹進了每個人惶然驚駭的心裡。
* * *
再度睜開眼時,仍處於昏眩狀態的丘小晚所感覺到的是全然的痛楚。
針刺般的痛、熱呼呼的痛,還有處於麻木中仍不時抽搐的陣痛,它們自全身狂襲上來,尤其是頭部右側,老天,好痛呀!
微頓住了氣息幾秒,待稍微能習慣週而復始的痛意後,丘小晚這才又再度緩緩的掀開眼瞼,望進一片白牆壁。
這是哪裡?!
「小晚?」
是誰在叫她?丘小晚暗忖,她想轉過身,但是身子卻不聽使喚的僵在那兒,怔怔的,她仰望著上方,有張憔悴的臉孔映入她的眼中。
「……小……哥……」
丘示廷頓住了氣,好半天終於才遲緩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撫護住她慘白的雙頰,佈滿紅絲的眼中滿是水氣。
「覺得怎麼樣?」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好……痛……有……人……踢我。」
「傻妞,身上有好幾處淤傷,當然痛啦!」輕輕的替妹妹拭去他自己滑落在她頰邊的淚水,他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現在不要想太多,好好的休養。」
呆呆的望著他,他的眼眶是紅的,但卻襯了個嚇人的黑眼袋,眼珠子裡的血絲多得像是一張佈滿路線的台北市地圖,向來粗獷的健康膚色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白色……漸漸的,散渙的思緒一點一滴的盤進了腦子裡,然後,事情的一切逐漸在她腦子裡清澄的浮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