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搖頭歎息,蘇九也不再堅持,任她拖著走。「最好別有什麼事發生。」
「不會啦,說不定咱們真救了個倒霉鬼。」
還奢想著救人呢,只要這丫頭平日少惹些小禍端什麼的,他就已經替她呼喊阿彌陀佛了。
「你這丫頭,嘖,什麼時候才能有個定性呀?別扯這麼急,你忘了我這把老骨頭不禁催呀!」
「嘻嘻。」目的達成,塗意舒也不再多言,揉了揉酸疲的眼,不由分說的拖著蘇九加快腳步。
玩了一整個晚上,好累呢……
☆☆☆
受傷的水鬼不會在大白天上岸尋仇。
受傷的欽差大人也不會。
因為,傷重的齊漠在喝了大夫開的藥方後,睡得不省人事,哪還能替自己討回公道。
可是,受了驚嚇的縣太爺會。
第三天的近午時分,齊漠這位代天巡狩的欽差大人來到的消息才傳進縣衙裡,他昏迷不醒的消息也輾轉自被請到客棧問診的大夫口中傳進縣衙裡。
原來,欽差大人悄悄隱身在縣城裡,深夜還在城郊遭襲!
甫聞訊,縣衙裡一片嘩然,人人神色凝重得像是準備辦喪事。
傷得挺重的呢……
這還得了呀,是欽差大人呢……
被砍了好幾百刀……
聽說左腿斷了,右腿也廢了哩……
口耳相傳的悄悄話比飛鴿傳書還迅速百倍,沸沸洋洋,一下子就將縣衙的氣氛炒到最高點。
堂上,縣太爺的臉色鐵青。
「是誰幹的好事?」一一瞪視著一干噤若寒蟬的屬下,他的鬍子幾乎要豎起來了。
「呃……」
「這個嘛……」
如坐針氈的眾人全都知情,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先開口當那個翻底牌的壞人。
「是誰?」
「呃……」
「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幹的好事?」他在其中一人面前站定。「是誰?」
人又不是他傷的,大人為何這麼瞪著他?
眨眨眼,程夷南頓時覺得好無辜,也略顯無奈;誰叫縣太爺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恰巧就停在他跟前,一雙虎視耽助的怒眸緊盯著他,像是準備逼供。
似乎,他再不開口供出罪魁禍首,這罪就得由他來打了。
「稟大人,是塗家那丫頭。」他無奈的招供。
雖然有消息指出,其實,那天晚上欽差大人遭仇家圍堵,可是,欽差大人仍在昏睡,而他身邊的那兩個侍從嘴緊如蛤,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暫時只能將辦案的目標鎖定在塗意舒燃放爆竹這一點。
「塗家?」縣太爺擰著眉,腦筋在轉動。「哪個塗家?」
「就住在揚飛胡同後頭那間破草屋的塗家呀。」嘀嘀咕咕,見縣太爺仍一臉不知,程夷南索性灑下猛藥。「就是跟縣太爺您家公子極為熟稔的那個丫頭呀。」
猛然頓悟,縣太爺的臉色更難看了。
原來是那個愛笑又愛蹦蹦亂跳,沒一刻安靜像顆跳豆的毛躁丫頭。他倒是可以狠得下心,吩咐手下將她逮來嚴罰,這樣就可對上頭交代,而他也可以以事不關己的風涼心情過日子,但,這麼一來,自個兒子鐵定會不善罷甘休。
那躁丫頭是仲兒的寶呀!
這可怎麼般是好呢!縣太爺頌得眉心深鎖。
底下一幹部屬這會兒靜悄悄的坐著、瞧著,等著縣太爺發落,凝往的眼神也不自覺的滲進些許的同情,還有看好戲的心態。
縣太爺雖然不是什麼惡官,卻也不見得是個大善人,勉強算是個不難溝通的地方官,只不過,這回捅了婁子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塗意舒呀。
她只是個窮酸的黃毛丫頭,拿她開鍘,不足為懼,偏她有個雄厚無比的靠山——王春仲。
這裡誰不知道春仲少爺雖然才十一二歲,年紀輕輕,卻偏愛追在長他三歲的塗意舒身後,像個甩不掉橡皮糖,他卻完全的樂在其中。
縣太爺向來疼極了這個心性刁鑽的小兒子,完全是百依百順,如今,闖了禍的是寶貝兒子的心上人
這麼簡單易懂的連鎖反應推測下來,該罰還是該網開一面!當更是有好戲看了。
一張老臉變幻無常,傷著腦筋的縣太爺磨磨牙,咳了大半天後,長歎一聲。
「真確定是那個丫頭?」
「對。」程夷南頭點得很堅定。「昨兒個就她跟蘇老頭兒在河岸那兒鬼鬼祟祟,我一早也問過蘇老頭了,他雖然在場,可是,點燃爆竹的正是那丫頭。」
冤有頭,債有主,他查案絕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去將她帶過來。」
「這?」程夷南有些猶豫。「大人,您要親自審案?」一旦煞有其事的慎重開庭審理此案,消息鬧得更大,就更難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他想得到這一點,還有點智商的縣太爺絕不可能會忽略。
「免了。」
果然!
「那要罰嗎?」程夷南再問。
「果然要。」
「唉。」這下子,他也無言以對。
塗家那丫頭平時愛玩,難得一時安靜,大夥兒瞧慣了,也習以為常;因為,那丫頭所到之處,小禍端不斷,但她成天都掛著張笑臉,見著人總會親親熱熱的喊聲大叔大娘,煞是惹人疼愛,誰捨得責怪她呀。
只不過,這次看來是不能視而不見了;誰叫她這回惹到的不是普通人,是尊貴的欽差大人。
「程夷南?」
「在!」
「既然確定禍首是她,打她五個大板,就放她走吧,諒她不是蓄意傷人,也沒必要為難一個小丫頭。」搖頭歎息,拉拔嗓子宣告犯人的刑罰,見程夷南領了命,起身離去,縣太爺再悄悄地補上兩句。
「隨隨便便即可,懂嗎?」
聞言,不只是程夷南,堂裡的眾人皆會心一笑。
這一招,妙呀!
第四章
大雪紛飛,正是放下諸事、好好休憩一頓的時候。
可齊漠不然。
屋外,白雪厚厚的鋪滿屋頂,密密實實的透露出酷寒的冬意。
偌大的書房裡,火爐熊熊燃燒著碳火,不時響起啪一聲,燙暖了每一個陰沉的角落。
俯首在滿桌的公文裡,齊漠偶爾會不經心的撫了撫裡著厚棉布的腿;這縣太爺倒挺狗腿的,怕他痛、怕他扯裂傷口,囑人釘了個較矮的木椅讓他擱腿。他可以不理會他的馬屁,但不會笨到有福不知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