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現在……
阿得又在歎氣了!
他在感歎什麼?
孫守嫻滿心疑惑,卻忍住不肯問,門一開,她搶先一步進去,轉身擋下驀然怔愕的他。
「你幹嘛?」
「我還在生你的氣。」
「想也知道,你這女人的心眼就是小不隆咚,連這點芝麻小事也要氣這麼久。」他搭上她的腰,沒強迫她讓開,反倒像在愛撫,低啞的嗓音柔軟似水。「受不了你,好吧,你繼續耍脾氣,我睡客房總行了吧?」
可是,她很不給臉的揮掉他的示好。
「床單、被套都被我洗了,連抹布也晾在竹竿上,抱歉了。」她的神情卻是一絲歉意都沒。
「你就是不讓我進門?」
「沒錯。」
「孫守嫻,你這是故意的?」
「不,我是存心的!」
「少蠻橫了,我要進去睡覺。」而且,他改變了主意。「我要躺在我們那張大床上睡得舒舒服服的!」
「你在隔壁可以抱著枕頭睡得更舒服。」
「我為何要?有老婆可以抱,我幹嘛要去抱枕頭?」
「因為,你老婆不想給你抱了,滾開。」
當下,司空邵得的怒火完全回籠。
「我警告你,你別玩得太狠了,再怎麼說,我也算得上是這房子的屋主。」
「半個屋主。」她皮笑肉不笑的提醒。「你忘了隔壁那間才是你的名字?」
相連的兩間公寓、兩位屋主,結婚時就說好了產權一人一半,可是,沒有白紙黑字的寫下來,而兩人常住的這間公寓恰恰掛的是她的名字。
她趕他,理直氣壯得很哩!
「半個也是個呀,說好了一人一半,所以,我也有權利在這裡進進出出,現在,你給我讓路,我要洗澡睡覺了。」
「去隔壁睡。」見他一臉發飆相,她不假思索的補上解釋。「我需要一些空間。」
「你有主臥房的空間了。」
「我要一整棟公寓的空間才夠!」
橫豎,她就是不想讓他今晚有個好眠;領悟到這一點,司空邵得的口氣也惡劣了起來。
「孫守嫻,你究竟想怎樣?」
「想怎樣我都說啦!」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幼稚了?」
「那又怎樣?」
他聞言一窒。
「我已經一讓再讓了,你還想要我怎樣?」一爬亂髮,他忍不住口出怨言與警告。「你別太囂張,哪天我一氣之下就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是嗎?」她苦澀冷笑。「那讓我替你省點力氣好了,要不,就明天吧,我們江律師那兒見。」
又來了!
司空邵得的呼吸沒停,連眼都沒眨一下,鋼牙一挫,負氣吞下了她這意料之中的休夫宣言。
「沒問題!」
砰!
門一關,孫守嫻強撐了一晚的傲氣與精神不見了,憔悴無神的眸子茫然的直視著前方。
「既然又開罵了,怎麼不索性將問題講出來?就算他當面嘲笑你又怎樣?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壞了呀!」她很自責。「孫守嫻呀孫守嫻,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歪了?」
大一時,她在校際聯誼的舞會上遇到了剛從研究所畢業的阿得,自此走上了吵鬧不休的迢迢情路;因為在外唸書租屋不易,當媽媽陪她敲定這間公寓時,才知道他前兩天恰巧訂下隔壁的那間,巧合加上緣份,戀情就這麼一發不可收拾的產生了。
早知會有今日的下場,在得知剛成為男朋友的他又恰巧成為鄰居時,她就該當機立斷,將這房子給退了,避得他遠遠的,省得如今勞心傷神。
其實,她不後悔認識阿得、甚至嫁給他,她只覺得遺憾;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難搞!
她覺得累,好累好累。
職場如戰場,長時間下來的勞心勞力,很累,可是,跟阿得的吵吵鬧鬧才是讓她疲累不堪的主因。
她想生個孩子,想回歸家庭,想將一切都投注在親情圍籬中,但是,阿得從來不曾開口說……親愛的,我們該有個愛情結晶了;沒有,他連一句暗示都不曾有過!
結婚前,兩人也曾聊到孩子的事……
「以後,我們別生孩子了。」
「為什麼?」
「因為我們有彼此了呀。」
「你不想要孩子?」
「開什麼玩笑,那些只會流鼻涕的小鬼會搞亂我們的悠哉生活啦。」炯亮的眸神往她臉上一溜,他的神色略顯不豫。「別告訴我你想生孩子!」
記得她當時的回答是搖搖頭,跟他一樣,也不想有小孩來破壞悠然自得的兩人世界。只不過,那是剛結婚的時候,甜甜蜜蜜的兩人世界當然由不得任河人的滲入;如今,她渴望有個孩子,想生個能延續她跟阿得血脈親情的小生命。好想,想極了!
但阿得曾表露出這個念頭,或許,他仍不願放棄無憂無慮的雅痞生活……
電話鈴聲刺激著耳膜時,怔忡的她仍靠著門板,幾聲鈴響後,她抬臂拭去眼角的濕濡,踱向矮桌上的電話。
「媽媽?」
「怎麼回事?」一接通,黃翠英的大嗓門就劈哩啪啦傳過來。「明秀說你們家的鬥雞場又開市了?」
孫守嫻苦笑。
明秀是承安的老婆,巧的是,在他們的婚禮上,才知道原來明秀也是孫家一表三千里的遠親。一定是承安回家後說了什麼,明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遞給媽媽,所以……
她遭到第一波的質詢!
「是不是呀?小嫻?你說話呀,幹嘛悶著?你們又吵架了?」
想也知道,還問!
「小嫻?」
「嗯?」
「真吵了?聽你的口氣糟成這樣,別告訴我你們又打算去辦離婚手續了!」
「嗯。」
「哎呀,玩夠了沒呀你?」大嗓門添進了些火氣。「你不覺得這樣太小題大做了點?」
「覺得呀。」
善言的黃翠英先是沉默了好幾秒,再長長一歎。
「破紀錄嘍!伊莉莎白泰勒算什麼呀?我女兒才二十啷當歲,離婚紀錄就比她還輝煌了。」
「是呀,媽,你看我該不該去報名金氏紀錄?」
「免了啦,你等著他們來邀你就行了。」
孫守嫡無力歎著,無意識的晃動著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