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的工作職員又不只是她,見惡煞上門,四個怕死的自私鬼推來推去,結果,他們竟聯手將她這個弱女子推進火坑!
什麼叫做她的笑容又甜又美又溫婉怡人,由她出面包裹照料兼應對,大哥就算被消毒藥水痛得吱吱叫,也絕對捨不得對她喊打喊殺……啐,什麼話嘛,想到就有氣。
萬一這大哥偏偏是個同性戀,心窄眼小,到時禍殃無辜,誰賠她這條小命呀?
林醫生他們是泯滅了良心了啦,全沒聽見大哥在問候人家祖宗八代的口氣有多凶霸、多流利!
「喂,發什麼呆?幹活呀,對了,你們醫院應該沒有用假藥吧?」
又是喂?
羅敏若的中指在托盤下蠢蠢欲動。
不知道朝他們豎起中指,會不會變成斷指小妞?
「怎麼會呢,都是合法的啦。」
「要用最好的藥,再貴都無所謂,錢,我們有的是!」
「猜得出來,呵呵。」笑容依舊保持在她臉上。「看得出來。」
「小姐,你笑得有點僵噢。」年輕的先鋒站得近,且眼尖得很,瞧出了她的皮笑肉不笑。
「我?有嗎?呵,呵呵呵。」
「阿盛,你別鬧了,大哥受了傷,你還在跟她打情罵俏?」
打情罵俏?
她跟這個嘴上無毛的衝動小伙子?
被指控偷情的兩人四目相望,衝動小伙子氣勢壓不過人,只好摸摸鼻子,認分的閉上嘴。羅敏若很想翻臉,但是,瞧見這痞子高她不只一個頭,而且,酷酷的薄唇一張,酒氣沖天;醉漢的身份不點自明,便……算了。
笑顏再展,她強迫自己忍氣吞聲。
沒關係,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就不要落到她的手裡……
「喂,你要去哪裡?」
還在喂?
真想替他家長輩教訓教訓這個不長眼睛的小輩!
「病人已經等很久了。」她咬牙輕笑,提醒他們,嘮叨了這麼久,總該放行了吧?
她的手端著小托盤,說重不重,可是,說不重又挺有份量的,她的手很酸了哩。
「赫,對呀,大哥在等著療傷,哼,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嘩,怪她?是誰纏著她?
眼角勾出一抹怨,她柔柔哼笑,拐過他們,才踏出一步,氣焰高張的酒醉痞子又開口了。
「如果不是因為阿盛說這是最近的一家醫院,我們才不可能將阿海送到這種恐怕得連烏龜都不肯上岸的小醫院呢。」
沒錯,烏龜是不上岸,可是,討人厭的大哥倒是來了一位,還跟了三個天怒人怨的馬屁精,哼!羅敏若在心裡臭罵。
「也對噢,大哥淪落到在這種小醫院療傷……」阿盛開始有了懊惱。
淪落?
她不服了。
擺滿藥品的托盤下,指頭弓了起來,小藥瓶搖搖擺擺,她想發難,眼角瞥見另三個怕死的自私鬼影子全都擠在剛進門的新病人旁邊,和氣親切的爭著照顧那個因為發燒而掛急診的病人,全然任她孤立無援,見狀,她服氣了。
要不能怎辦?想開戰,沒後援,她會死無葬身之地的;算他們走運,否則,鐵定要打掉那幾排牙齒。
「喂,小姐,你們院長花錢請你來發呆的呀?」酒醉痞子完全當她是自家菲傭似的吆喝。「快去呀,大哥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拿全家的命都不夠賠!」
難怪全世界都知道台灣錢淹腳目,經他們的惡形惡狀一渲染,錢有沒有淹腳目她不予置評,但口水就噴了不少了。
啐,討人厭的二佰伍!
低噥著埋怨,她重拾任務,忽然,她想到口袋有一小瓶漆樹的樹液,心情不禁向上攀升。
沒關係,小弟煩她,她將仇報在大哥身上,誰教他管教不力;哼,待會兒在紗布裡灑點樹液,癢死他,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憎惡的神情停留不到一秒,簾子拉得更開,她又笑得嬌媚可人。
罪魁禍首,接招嘍!
* * *
咦?!
微舉的手肘僵了僵,她愣住了。
引起騷動的正角地坐在靠牆的椅子上,狂放的神采依舊恣意散發,但神情慵懶似貓,與進門時那副囂霸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她不禁失笑,強繃的笑容添上幾許真心。
碎嘴的兄弟在外頭拉雜個沒完沒了。獨享尊榮的大哥倒像個聽話的孩子,乖得讓人發笑。
她順手拉上簾子。
「喂,你幹嘛將簾子拉上?」酒醉痞子不放心的將裝滿酒精的腦袋探進簾子裡張望。
乘機將你的大哥幹掉!
羅敏若差點脫口就這麼嘀咕了,但是,她忍下來了,白衣天使的笑容端得辛苦極了。
「要打針,不遮遮掩掩,你想讓他春光外洩?」她義正辭嚴的低哼著不滿。
啊?打屁股?林醫生耳尖的聽見他們的一問一答,愕然望去。
他是開了劑消炎針沒錯,可是又沒說要打屁股!
嘴才張,見被推入火坑的小敏已經身陷敵營,他若開口更正,小敏鐵定……一抹良心難得撥雲見日,抗辯的話便吞回肚裡。
屁股就屁股,反正沒差這一針;小敏既然想乘機揩油什麼的,那就隨她吧,他沒近視到看不出傷者的體魄還挺養眼的!
簾後,羅敏若跟大哥四目相視。
「你終於記起我了。」
他的嗓子倒挺悅耳的。當然,這是指在不問候人家的祖宗八代的前提下。
「是呀,終於。」她點頭附議,沒開口抱怨。
在三二雙帶著醉意與暴力的目光注視下,本就細心的林醫生更是詳詳細細的檢查,然後略有愧色的將他交給她——全——權——處——理;她無奈的領了他,隨手比了這張椅子叫他坐,結果,待她拿妥藥材、接收一堆讓人氣惱的指令,角落椅上的霸主安安分分的等著當她的傷者。
當他看見她擱在桌上的小托盤,微微一縮。
羅敏若眼尖的瞧見他顰眉的神情,想到肚子裡的神機妙算不禁想拍掌叫好,可是,從頭到尾也沒聽他問候過她的祖宗八代,她有些為難,只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