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都一樣。」熊靖之的口氣還是依然淡漠無波。
「但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沾上官場的事!」難得的輕歎聲,皇甫毅軒那張剛毅的臉上有著掩不了的濃愁。
「但是,你還堅持在崗位上。」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熊靖之話中之意已經讓皇甫毅軒非常清楚,他再怎麼不喜歡、不願意與官場之事沾染,但只因那請托之人不是他人,而是皇甫毅軒,他無怨尤。
豪邁地狂笑一聲,皇甫毅軒猛一擊拍熊靖之的肩背,「大熊,你這份心,我領了。」
「小皇甫,如果你能及時跳脫開這場亂緒…
這回皇甫毅軒的歎聲是明顯而無奈的很,「你也知道,既然接下了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子,就不是我說退就能退的。」
「朱元璋是怎樣的一個君主,你也是清楚的。熊靖之毫不畏懼地直稱當今聖上的名諱。
「大熊,皇上可算是位明君,他……」
熊靖之冷靜的打斷他的話,「他的確是位不可多得的君主,但他也是一個生性多疑、猜忌頗多的封建君主。」他明白不修飾地直言著。
對於好友言簡意賅的出言冒讀當今聖上,皇甫毅軒無言以對,屋內的空氣頓時沉滯了下來。
半晌,熊靖之岔開話題,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就只要將那份文冊交付江蘇朱知府?」
「對。」
皇甫毅軒點了點頭,熊靖之不發一言地轉身就待離去,但是他的眼光卻突然停駐在桌上的一角,心中突然起了一絲牽動,他瞧見了面朱紅雕花的小手鏡。
順著熊靖之的眼神望過去,皇甫毅軒突然想到皇上的命令,心裡突生一計,將那面鏡子送到熊靖之眼前,「正好,大熊,再幫我一個忙,你到那裡時,幫我將鏡子給扔了。」
「為什麼?」熊靖之疑惑的問。
「兩個妃子在爭寵,這面倒媚的鏡子就被犧牲了。」將鏡子交給他,皇甫毅軒叮嚀了一句,「扔得愈遠愈好。」見熊靖之眉梢微揚了起來,有些不以為然的神情,他不覺又加了一句,「要不,如果你有喜歡的姑娘就乾脆送給她算了。」
「喜歡的姑娘!?你還是先顧自己的事吧。」熊靖之頂了回去。
皇甫毅軒又是一陣笑,「大熊,待事情完了,你要上哪兒去?」
思考一會兒,熊靖之臉色放柔了些,「或許我會回吳縣探視數日,聽葉伯說家裡出了些問題。」
「嚴不嚴重?」皇甫毅軒關切的問,「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就說一聲。」
「我先回去看看。」
「這樣也好。」皇甫毅軒遲疑了一會兒,才說:「若你回去的話,也替我回家去走一趟,看看我家裡情形怎麼樣。」
想再說些什麼,但躊躇了一番,熊靖之終於還是只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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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這該是個安詳的夜晚,而熊靖之也本該已經沉沉人睡了,但是他沒有。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總是無法人眠,他不由得長歎一聲,自床上坐起身,隨手拿起長衫披在身上,緩步走向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
「喂……」
突然響起的細微聲響讓他提起了全身的警覺,凝神貫注週遭的一切。
「喂!」
那個聲音又冒了出來,幾乎是立刻的,熊靖之找到了聲音的來源,也看到了令他張大了眼不敢置信的一幕。
鏡子!
自皇甫毅軒那兒取來的那面手鏡裡竟然有個女人的影像,他環視了四周,並無女人的影像存在這室內,顯然可見的,那聲音是自鏡子裡傳來的,而且在他驚異的走上前去捧起鏡子時,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鏡中女子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動作。
「哇,終於有人發現我了。」
她柔媚的嗓音熊靖之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只是稍微小聲了一些,需要集中全副注意力才行。要不是現在是深夜時刻,屋子內外全都靜得連蟲子爬過的聲音都聽得出來,而且他也已經完全清醒地聚神於此,要不然,實在很容易讓人忽略掉鏡中女子剛剛的嚷叫。
不過,以他武功之高強,再細小的聲音在他耳裡也是清晰無比的。
「喂,你應該聽得見我的聲音吧?」鏡子又再傳出聲音。
熊靖之再仔細端詳手鏡,他實在是太驚訝了,這鏡子裡竟有個面貌如此姣好妍麗的女人,「你……」他瞪大眼,半天說不出話。
「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這句語焉不詳的話是伴著她哀求的動作才讓熊靖之會悟她的話意。
「你是誰?是人是鬼?」熊靖之好奇地問。
「我當然是人囉,我叫巫束娟。」
雖然她說的話正常人聽得會很吃力,但是由她回話的飛快速度看來,他說的話她倒是聽得很輕鬆。「既然是人,為何會被困在鏡子裡?」熊靖之疑惑地問。
但他的疑惑沒有得到直接的回答,巫束娟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被關在這裡好一陣子了,好悶哦,都沒有人陪我聊聊天什麼的,連想吵嘴都沒個伴。」好不容易終於有個聲音可以對話了,巫束娟便迫不及待的訴著苦。
熊靖之覺得好笑,在初時的震懾一過,瞧著鏡子裡柳眉鳳眼,臉蛋、肌膚細緻粉嫩透著朱紅的女子,她一雙流轉如星的眼眸閃亮在靜夜中,而眼神中只見清澄無波的單純喜悅,他不覺心中為之一動。
尤其是她毫不扭捏在唇畔綻放的微笑,更是令他覺得百看不厭。
「你怎麼會被人關進鏡子裡的?」他關心地再問一次。
「還不是被人給陷害的,我們全家大小全被禁煙在鏡子裡,姐妹分別被關起來,父母則是關在一起,要不然有誰喜歡被困在這裡。」巫束娟噘著嘴說。
她嬌怨的俏模樣讓熊靖之心中的好感加深,「我要怎麼放你出來呢?」
一聽到貴人開口願意相助,巫束娟高興的猛拍著掌,笑意在臉上擴大,「哇,謝謝你,首先,我們需要一大堆的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