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餓了。」不加思考地,她脫口說著,而且餓扁了的肚子還很適時地發出一聲「咕嚕」。
兩個人將那聲響聽得分明,僵了半秒,關緹難為情地垂下眼簾,但還是很捨不得地拿著眼角去瞄著那些食物。
自身後將坐在腿上的她圍緊,冷蒼昊情難自禁地將頰貼向她,「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疏忽什麼?搖了搖頭,她有些感受到他溫柔的動作,但是又沒辦法全神貫注地去思索他的話,因為此時此刻,她的注意力實在是很難自食物上分散在其他方面。
心疼的看著她的心不在焉,冷蒼昊輕喟了聲,「吃吧。」
但是,關緹突然有些猶豫了,「你呢?」只有一雙筷子,可桌邊有兩個人!
「你可以餵我吃啊!」他說得簡單又輕鬆。
「喂你吃?」光看著那些食物這麼點時間,關緹就奇異的添了不少的體力,「你為什麼自己不去拿雙筷子?」她很不滿,而且肚子餓了那麼幾天,都將她所有淑女且溫柔的一面給磨光了不少。
「你不想分我吃一些?」冷蒼昊問。
「不想。」老實地搖搖頭,關緹第一次很坦率地將原本的性子表露無遺。
不以為杵地將她想跳下他大腿的身子給拉回來,冷蒼昊小聲地笑罵了句:「我的小緹是小器鬼。」
開什麼玩笑,餵他吃的話要浪費多少時間?她都快餓扁了,筷子夾食物給自己吃都來不及了,那還有多餘的力氣夾給他吃?
「我去幫你拿雙筷子。」她建議著,又想自他大腿上跳下。
挑眼凝視著她,冷蒼昊仍是悶不吭聲,只是順從她意願地將她抱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滿臉笑意地瞅著她瞧。
被他若有所思的盯視給攪得一顆心有些亂了起來,關緹的身子僵住了。
其實人家也是挺有心的,她幹麼要那麼小器嘛?暗暗地在心裡數落著自己的小心眼,就見眼前伸來香噴噴的食物影子,而且真是有一筷子的食物遞到她嘴邊,微楞地瞪大了眼,關緹望進他眼底的柔情。
「怎麼?不喜歡吃燈影牛肉?」他哄著,「這可是你們四川那兒的名菜。」
感覺到菜的熱氣直熏著她有些顫意的唇片,但是她的嘴卻像是突然被膠給黏住了似的張不開,他……對她真好,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
「不是餓了嗎?」冷蒼昊有些意外她的遲疑,說話便不自覺地帶了絲命令,「來,張口。」
聽話的將那一小筷子的牛肉給含進嘴裡,關緹下意識地開始咀嚼,眼神卻不知不覺地閃過他那只黑眸的注視,定定地望著那只黑沉沉的眼罩。
莫名其妙地,這黑眼罩不但不再有任何一絲引起她恐懼的感覺,反而……
騰出一隻大手摀住她目不轉睛的雙眼,笑意在冷蒼昊眼中消淡了些。
「別瞧了,先吃飯吧!」他的聲音隱約有著傷感。
這一次,關緹沒有依著他的話乖乖地將注意力重新移回那些面菜上,反而朝他淡淡一笑,用力地吸進一口大氣,鼓起勇氣飛快地伸手揭開他的黑眼罩,晶亮的明眸一閃也不閃地直視著黑眼罩中的秘密————
天哪!那個深幽且空洞的黑色眼窩……
飢餓乏力的虛弱再加上甫受到驚嚇,關緹眼前一黑,昏厥的身子順著椅子滑到地上。
身手矯健的扶她進懷,冷蒼昊吼著要門外守候著的錫南將白維霖找來,順著她的滑勢靜坐在地上,滿臉肅穆的他知道關緹只是一時驚嚇過度而已。
但是……眨著酸澀的黑眸,他無語地將視線定在她的小臉蛋上良久不忍拔離,錫南在門外的輕咳將陷於失神茫然的他驚醒,沉重的心情讓他在抱著昏迷的她,走向床上的第一步恁是艱澀與迷惘。
如今,小緹終於看到了他的眼睛了,然後呢?當她醒來後,她會用什麼心情來對待他這個捧著真心侍她的人呢?
是一如當初的對他?還是……他早該遠遠地避開她,永遠不再出現在她面前,狠狠地斬碎自己的心?!
***
冷蒼昊變了,他又變回了未遇見關緹時的那副冷冷淡淡,不對,更冷漠、更疏遠及對凡事更加地漠不關心了,好像世界又再一次的與他無關,笑容再一次地被封鎖在他的心裡。
雖然他還是會暗地裡關心著阿彪有沒有每一餐都幫小緹準備一小碟的辣椒,可是他不再時時出現在她身邊,每餐總是藉故無法趕上,常常都是白維姬那雙若有所思的大眼瞪著關緹那雙心不在焉的大眼,兩個女人怎麼湊都吭不出半句話來。
這回就算是餐餐都有關緹最愛的辣椒,她也是胃口全無,滿腦子口纏著一個問題————為什麼麼他好端端地說變就變了?
思索了幾天,關緹終於認命地將過錯全歸於自己的不聽話,掀了他的眼罩。
這天,關緹沒精打彩地走過院子,陷於自己思緒裡的她沒有瞧見別人,突然一團黑影襲上她,將她的注意力給引了上來,悶悶地抬眼望著來人,是冷蒼岳。
只見他眼神不善地瞪著她,好像她犯了什麼萬惡不赦的罪似的,又冷又凶又狠又厭惡,但是卻也有著不易察覺的關心,「喂,小可憐,你是不是對老大說了些什麼?」
「阿岳哥,你回來了?」關緹第一個想到的是——「紅姊呢?她有沒有跟著你一起回來?」如果紅姊也回來了那最好不過了,因紅姊一定可以告訴她為什麼那個長大了的大哥哥都不理她了?是不是她真哪兒做錯了?
「阿紅?她還在前街那兒蘑菇。」漫不經心地應著她的問題,冷蒼嶽立刻又將問題給丟回來,「你是不是惹惱了老大?」
「她在前街蘑菇些什麼?」很肯定的,關緹一心想知道確切的答案,她根本沒有聽進冷蒼岳的問題。
這是怎麼回事?他才不過是去一趟保山而已,怎麼回來後他們兩個人都變得那麼古古怪怪的?老大是整日板著張酷臉,聽錫南說這情形已經好幾天了,眼前這小可憐又一副魂不守舍的失神樣,連他擺出一張凶神惡煞的吃人模樣都沒將她嚇著?重吁了聲,冷蒼岳拾起手,很輕很輕但還是有份力氣地拍了下她的腦袋,「你——跟——老——大——究——竟——是——怎——回——事?」一個字一個字地,他說得又清楚又緩慢地讓關緹終於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