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安穩穩的將四隻快樂的老麻雀送進了家門,思慮沉重的錢立封這才對他們說!小戎失蹤了!
「什麼?!」
「你說什麼?!」
四聲驚呼,四道疑惑的瞪視,四張反應不一的表情。
「格老子的,那丫頭又闖禍了?」陸航向來較秉持自家女兒總是蠻橫不講理的這方面來著眼。
「你們又鬥氣了?」女兒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做娘的王瓊英畢竟比只在播種時出了一些力氣的老爹多了那麼幾分的瞭解。
點點頭,錢立封沒有多廢話,陸航可就捺不住了。「格老子的,小戎那丫頭又無理取鬧了?」反正,錯的人絕對是自家女兒,錯不了的。
「死老頭,你是有聽到小封說是女兒無理取鬧的話了嗎?」狠狠的砸了個怒目給胳臂向外彎的自家人,王瓊英的氣勢一發不可收拾的銳不可當。雖然女兒的確是蠻橫了些、驕縱了些、不講理了些,可是,他這個做爹的有必要倒戈得這麼徹底嗎?
「我……呃……不是都……這樣……嗎……」結結巴巴的,陸航的氣勢像顆氣球,波一聲,硬生生的就被刺破了。
「是嗎?」冷冷的笑了聲,王瓊英打住了就地行刑的衝動。
若不是瞧著人多,好歹也得給當家的留個面子,她絕絕對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哼,夾怒帶怨的,王瓊英朝陸航遞了個回家你就完了的決心。
哦哦,一心只想伸張正義,替男人國裡的小伙子討回公道,怎料到會替自己開出了一條死路,這下完了。陸航當下氣短。
陸家夫婦明爭暗鬥了一場,女兒失蹤的事兒反倒是沒這麼嚴重了。可是錢家夫婦卻沒這麼善罷甘休。
「你給我們弄丟小戎?」錢立封他娘的臉就像是母夜又,火辣辣的朝他噴著怒焰。
不說小戎是從小看到大,早就像對女兒似的疼她、寵她,光是小丫頭不只是合他們的眼,也合了兒子的眼,除了女兒外,更是私心的添上了未來媳婦的身份的捧在手心來對待了,這會兒卻聽到兒子將未來孫子的娘給搞丟了?!
「小封,這是怎麼一回事?」四個人當中,就數錢立封他爹較理智,懂得在一團亂中追究前因後果。
兒子喜歡陸家丫頭早就不是大秘密了,兒子對陸家丫頭的好也是沒話說,若說陸家丫頭不見了,最著急的人當屬自家兒子。
「是我不對。」坦蕩蕩的認了錯,錢立封的懊悔顯而易見。
「要不,還是我們不對。」喳喳呼呼的,錢立封他娘就是打定主意要對兒子惡臭著一張老臉皮。「小封,你又找小戎的碴了,是不是?」
反倒是王瓊英心疼起人家的兒子來了。瞧人家小伙子臉上那副狼狽憔悴相,絕對是做了一整個晚上的白工,四處打探那條滑溜小泥鰍的下落去了。打小起,那孩子都是個潔淨清爽的帥小子,曾幾何時見過他頂著這麼淒慘的面容出來見人?
唉,人家小伙子都已經這麼盡心盡力了,她又何忍再出言苛責呢?再說,寶貝女兒行蹤成謎固然是令人擔憂,小封的心情絕對比他們任何人都來得低落與憂忡。
「小封,你別擔心啦,那野丫頭八成又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窮攪和了,安啦、安啦,不出兩天,她一定又跑出來煩人了。」話是這麼安慰著,王瓊英的心裡也倒是真的這麼想。
橫豎小戎那丫頭也跑不到哪裡去。說起女兒的個性,好歹她這個做娘的也拿捏得到七八成,女兒愛玩歸愛玩,倒也是挺細心的一個娃兒,從小到大不管參加什麼活動,就算跟同學玩瘋了,也一定會記得撥通電話報平安。反正總而言之一句話,倦鳥會歸巢的。
錢立封的表情卻不見舒坦。他知道小戎鐵定是存心避著他,也知道遲早她會出現的。可是,不知道她的行蹤,不知道她是否安全,不知道她的心裡是怎麼消失他的發飆情緒……他的心定不下來。
可是,她能藏到哪兒呢?狡兔有三窟,他連她的第四窟都翻過了,卻抖不出她的行蹤。
垂下了肩,錢立封的頭頂罩上了一塊閃著雷電的烏雲,劈哩啪啦的愁雨密密的在胸口狂灑著。
連夜逃難到屏東,陸小戎臉皮厚厚的登門打擾了高中還算得上要好的同學。老同學的義氣讓她感動得紅了眼眶,一通電話,不但三更半夜趕去車站接她,連好奇的細胞都塞爆了腦袋,可卻問也不問她為何逃家,進了家門,擔下了句「就將這兒當自己家吧」,便溫柔嫻淑的晃到廚房幫她煮宵夜。
對於老同學的體貼,陸小戎真的是亂窩心一把的,可是,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傷感,她也沒讓自己閒著。天才亮,她就抱著老同學家那具紅色的羅密歐電話不放。
一個上午,她打了好幾通電話,沒一通是撥給錢立封的,或者是撥給應該已經回到家的老爸他們。
陸小戎知道自己很孬,人家吼她,她不會吼回來呀;人家凶她,她不會凶回來呀,人家瞪她,她不會瞪回來呀。聲帶、脾氣、大眼睛……這些東東,人家有,她又不是沒有。可是,她又感受到十年前那種受了傷的痛楚。
十年前,青澀歲月,懵懵懂懂的領受到傷心,知道了什麼叫心痛。十年後,領略成長,依舊懵懂的心卻是更感傷心,痛意更深、更劇。
處在情緒激忿又沸騰的擾攘極限,她不想留在這裡,留在台灣。如果不將距離拉開、拉遠,她一定會堅持不了幾天,儘管是心痛難捺,仍是會眼巴巴的趕回家。或許,給錢立封責備幾句,或許,給老爸他們吼個幾句,或許,又躲在棉被裡面痛哭盡夜。
這麼多的或許,她全都不要,再也不要了。這次,她不想再讓自己沉浸在悲傷裡,那是種不好的壞情緒。
鍥而不捨的幾通電話,她終於聯絡到蜜月行程剛在荷蘭落腳的何以靜,下一通電話再威逼利誘在航空公司上班的朋友幫她弄了張機票,包袱款款,陸小戎依戀又感激的朝老同學揮揮衣袖,瀟灑中帶著悵愁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