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韋顧左右而言他的刻意閃開犀利的話題,那佯裝無知懵懂的模樣氣煞了蕭如霞。
「你明知我的意思!」她愀然變色,臉色刷白地道。
「我相信您也清楚我的決定。」他帶笑反問。
「韋兒,不要逼我做出我不願做的事,這樣的後果不是你或她所能抗衡的。」
拘急跳牆,難道他當真要逼她對著島上所有石家莊的遺孤與村民說,與他們有著不 共戴天之仇的入現在就在島上?
她更難以想像,當她把這決定告知石韋時,他的反應會如何?激烈、平淡、還是無 動於衷,或者會恨她一輩子?
「您似乎話中有話。」在石韋的瞳仁中,有著闐無人氣的幽暗與質疑的陰冷。
蕭如霞深吸了口氣,「你可知道,若讓島上居民知道那丫頭是夏懷德的女兒後,他 們會怎麼對付她嗎?」
石韋頓時斂去臉上所有的表情,喉間像漲滿的弓弦,粗嘎的問道:「您當真恨她到 如斯地步,不給她留半點兒餘地?」
他當真未曾想過姑姑會這麼說,他一直以為就她的仁慈心與對他的疼愛,久而久之 必能接受綾琦,況且綾琦是那麼善良,那麼乖巧,再怎樣的鐵石心腸也不該對她懷有久 怨長恨。
「為了你,我曾經想試著接受她,但我捫心自問,真的做不到!再來就是楊清風了 ,他打聽出島上居民對夏懷德的怨仇,所以曾找過我,要我配合他,否則即使我不說出 去,他也會說!」她搖著石韋的肩,滿是激烈語氣道:「島上人民已習慣了平凡的生活 ,我也不願帶給他們軒然大波,所以為了彼此都好,你趕她走吧!」
「沒問題,我帶她一塊兒走。」
處在這對峙的局面中,他可以讓步,但堅持不改,固若磐石般的堅定語氣令人讚揚 。
「不!你為何就是看不透呢?我不准你離開島上。」她大聲喝止,憤怒的火氣已臻 爆破邊緣。
「那麼請問,您究竟要我怎麼做?」老天,他當真不願與自己的親姑姑針鋒相對, 但是她為何就是不能成全他們。
「下個月就是我的五十大壽,在此之前,我要你乖乖待在島上,否則你絕對看不到 我過壽的情景。」
什麼?她竟想以死要脅他!
「姑姑,您這是何苦?待過了下個月,我一樣可以去找她,又何必非得多此一舉呢 ?」他痛心的問。
「你們倆不會再有以後了,你以為我會讓你們藕斷絲連嗎?就在你和她攤牌的那天 ,我會派人偷偷暗藏於一旁,你必須以狠心、負心的語氣趕走她,讓她永遠恨你這個男 人!」蕭如霞暗自撫著胸口,這句很話她說得顫抖心驚,但她依舊要說,因為快刀才能 斬亂麻,猛藥才能治重病啊!
「姑姑,您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從前仁慈善良的您呢?我想是楊清風要脅您吧!我 去找他理論。」
他憤怒地轉身,卻被蕭如霞拉住了手,「我沒被任何人要脅,這原本就是我想做的 。夏綾琦根本不適合你,你和她在一塊兒,難道不怕對不起地下的父母。」
「冤有頭,債有主,我相信爹娘地下有知,也會贊同我的決定。」他剛毅的面孔、 無懼的眼神更落實了他的想法。
蕭如霞搖搖頭,老淚縱橫,「不會的,他們絕不會贊同,現在我就要阻絕你這種異 想天開的想法。」
石韋沒親眼看見,親身感受到當時的慘狀,所以,他能將整個情況看得那麼淡然, 但她不行,當年石家莊一夕之間血流成河的景象,她怎能忘記?
「姑姑……」石韋仍想力挽狂瀾。
「別說了,如果你不想讓她成為眾矢之的,就照我的話去做,你應該想像得到被裝 入竹簍丟人海中餵魚的慘狀。」
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必須殘忍,為了石韋的將來,這個黑臉她是做定了。
石韋額際青筋暴跳,雙手緊握成拳,沉聲問道:「給我多少時間?」
「三天。」
他不再說話,甩身走出主屋,才踏出門檻,蕭如霞的聲音又傳進他耳裡,「記住, 別留給她遐想的機會,必須全然斷絕她對你的信任,死心才對她有好處。這三天,我會 派人留意你的一舉一動,千萬別妄為。」
石韋僵著臉色,冰若寒霜,對她投以憎恨的仇眸,「您非得這麼對付您的親侄兒嗎 ?可以,我配合,但這輩子你永遠休想看見我成親的那天,除非對象是綾琦。」
話方落,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蕭如霞苦澀的注目。她扶著白牆,強自打起精神, 並告訴自己,時間是最佳的遺忘劑,韋兒遲早會淡忘綾琦的。
第九章
打了一壇最廉價的白干,石韋躲在一處無人的空地上獨飲了起來。
第三天了,這三天來他拚命躲著綾琦,一個人喝著一壇又一壇的黃酒,然這些烈酒 卻化不開他心口濃濃的愁緒。
他瞄了眼躲在暗處姑姑派來監視他的人,斜唇一笑,想不到自己也有行動受限的一 天。他更感受得到楊清風和隸兒在一旁暗笑他的得意眼光,那種刺眼的光束令他有著強 烈殺人的街動,只不過他都忍下來了,他相信,他與綾琦的緣份絕不會就這樣結束,一 定還有挽救的機會。
只不過現在他得先傷害她,用殘忍無情的言辭來打擊她,這是他最不願做的事,誰 會願意傷害自己可以以整個生命來愛的女人?
才剛要把手上的余酒一歐而盡,它卻突然不見了!
「誰?是誰拿了我的酒?」
他抬起頭卻對上一雙盈盈帶水的眼眸,雖然薄醉淺醺的他仍對不上焦距,但神志依 舊百分之百清醒的知道是她來了!
「為什麼刻意躲著我?」綾琦壓抑捺住一抹強烈的委屈間道。
「酒還我。」他閃過她的問號,粗魯的想奪回酒罈。
綾琦後退了兩步,一氣之下將它摔在地上,震入耳膜的破裂聲撼醒了石韋的理智, 今天已是第三天了,他不能再運用自己的逃避哲學來處理這件事,先將她驅離這個島上 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