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喀。」他單手一揮,急步來到皇后床榻前。
「皇額娘……」樊溯急急握住皇后的手,看著她一臉憔悴的容顏。自皇妹被劫後, 他當真就不曾見皇額娘真正開心過,她總是愁容滿面。
「溯兒,你來了。」皇后虛弱地笑了笑。
「皇額娘有事找我?」他焦慮的問道。
「對。」她急著想坐起,卻被他按回床上。
「您別急,有話慢慢說,趕明兒身體狀況略為恢復,孩兒帶您去山上走走。」樊溯 安撫道。
「你有這份心,娘就滿足了,其實這輩子我有孝順的你和寵愛我的皇上,我已滿足 了,可娘只求臨走前,能見一見你皇妹旻若格格。」她虛軟無力地說。
「皇額娘……」樊溯歎口氣,「有關皇妹的下落,多年來孩兒一直在派人查探,從 無稍怠,只可惜事隔多年,極難著手……」
「我懂,你別在意,這本就是不容易,但哀家想求你……」
「您快別這麼說,有事儘管吩咐。」他按住她的手背,想讓她安心。
「我希望在我百年之後,你仍不要放棄尋找旻若格格,她是你最親的妹妹呢!」她 飄浮無助的眼似在尋求保證。
這是她這輩子僅有的願望,無論如何她都希望樊溯別放棄。
「皇額娘放心,我會堅持下去的,好,您就早點歇息,別再胡思亂想了,我派人去 御膳房吩咐他們熬些補品來。」樊溯為她蓋好錦被。
他曾親自向太醫詢問過皇后的病情,太醫指出這完全是因為皇后憂心過度以致養分 不易攝取,因此身子骨一日比一日虛弱,倘若能讓她放寬心,多吸收些營養,病情自然 會痊癒。
「等一下,溯兒。」她急忙抓住他的手,似乎還有話想說。
「有事您儘管交代。」
「我一直忘了告訴你,你皇妹身上有處地方藏個胎記,我想這應該會有幫助,咳… …」她輕咳了幾聲,吃力道。
「您說。」他睜大炯利的大眼,等待著皇后接續的話。
「就是……」皇后遲疑了會兒,此乃隱私處,樊溯是個大男人,她不知如何啟口才 是。
「皇額娘您說。」他仔細諦聽。
皇后輕聲徐言,「在你皇妹的兩股間有一個胎記,我想……」
胎記!怎麼會?樊溯的神情一緊。
「怎麼樣的胎記?」他急問。
「我依稀還記得是一個心形胎記,很漂亮完整的形狀,就在偏右股的地方…那時, 我和孫嬤嬤還為她取了個小名,就叫心心。」
皇后嘴角含笑,已完全沉溺在回憶裡,臉上泛出光芒,那是種充滿母愛的光輝。
樊溯整個人僵住了,狹長的眸影中映土點點駭冷星光。
他渾身一陣抖顫,一股悔恨悄然無息地湧上心間。
「假使旻若還在,現在幾歲了?」他沉冷地問。
「快十八了,已到花嫁之年。」她幽幽地說,「如果她還在世上,現在一定是位大 美人,在裙褓中她已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嬰兒。」
樊溯重重地閉上眼,沒錯,蔚晴今年十八了!是巧合嗎?不會的,世上沒有這麼湊 巧之事。
難怪他一直覺得蔚晴有股侯家人所沒有的氣質,也難怪她與侯威棖一點也無相像之 處!
如果她真是旻若,是他的親妹妹,他如何是好?想不到親哥哥竟親手對自己的妹妹 做出摧花之舉。
問題是,他遺失在她身上的心呢?這又豈是說收便能收的。
此刻,樊溯才驀然發現他竟已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烙在她身上的所有無情之舉, 全是因為想漠視這份感情所做的愚蠢行為。
天,今後他該如何面對她?
「溯兒,你怎麼了?」皇后見他神色有異。
「呃……沒什麼,皇額娘可知除了那胎記外,可還有別的可憑借相認之處?」樊溯 不願就此相信蔚晴就是旻若,他必須再求證。
「這……」
「我知道。」孫嬤嬤滿然出現在他們身後,恭謹地回答,「以前我為小格格淨身時 ,曾在她左耳後看見一顆紅色硃砂痣。」
「硃砂……」樊溯沉吟著,似乎沒什麼印象。
「溯兒,那就一切拜託你……咳……」皇后猛地一聲劇咳,驚回了他的神志!
「皇額娘您別再說了,旻若的事就交給我吧!」他對皇后淡淡一笑,隱在平靜面容 下的心思卻深幽難測。
他起身面向窗外,眸光倏地冷沉,他得解開這個謎——※※※
蔚晴回宮時已是晚膳過後,她神情憂鬱地走在內徑,卻在「溯澐宮」外停滯了步履 ,她心緒紛擾,沒準備好要見他。
她企圖繞過「溯澐宮」,轉向後方的「茉莉齋」,經過蓮花池,卻乍見樊溯手搖羽 扇,神色陰沉地坐在大石上看著她。
「你終於回來了。」他的聲音一如往常,語氣中充滿譏誚與無情。
「父兄留我吃飯,自然不好拒絕。」她輕聲解釋,沒心情與他爭辯。
他點點頭,搖扇的手霍然一頓,問了句讓蔚晴無法會意的話,「侯家父子對你可好 ?」
她不解地鎖眉,「他們是我父兄,對我再好不過。」
「你可曾想過自己長得一點兒也不像他們。」他暗喻。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目光矜冷地睨向他,神情不耐,「我累了,容我下去休息 可以嗎?」
「你過來。」他冷聲命令,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他心思的波濤洶湧。
蔚晴看了看他,俏臉上只剩一抹蒼白,「我並沒離開,我已回來了,你可以放過我 了吧?」
見她靜駐在原地不動,他徐徐站起,緩步走近,「別緊張,你遲回來,我可有罵過 你,打了你?」
她搖搖頭,強持冷漠的心又是一震。她害怕……害怕自己築構起的冷靜會因為他的 一言一詞又應聲而碎!
「那就對了─-」他一個使勁兒,將她往懷裡一拉,在她愕愣的同時,掀起耳後長 發看去!
突地,樊溯手上的羽扇「啪」地一聲落地,他的心彷若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往後 迭退了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