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安拄著枴杖,一步步跳出了房門,費盡所有的力氣拐出了屋外長廊。對面便是憫憫的房間了,她開心的想,好不容易撐來這裡,不如先找她聊聊天吧!這陣子她明顯的感覺到憫憫和蘭薇說話時眼神略帶躊躇,她們到底隱暪著她什麼呢?
管他的,上回憫憫說要教她刺繡,她正好趁這機會請教她。慢慢挪近房門,敲門的手才舉至一半,她便聽見屋裡頭蘭薇說話的聲音──
「憫憫,你說我該怎麼辦?每次看見諾安那張天真無邪的臉,我就說不出話來,害我去見她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尤其當她問到腳傷的問題,我都快崩潰了!」
「你就盡量安慰她呀!千萬則讓她受刺激。」
憫憫吟歎了聲,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尤其是日子一天天過去,謊言隨時都會拆穿,這教諾安情何以堪?
「你總不能要我每天面對她睜眼說瞎話吧?」蘭薇暗自吐了口氣,雖說善意的欺騙是不得已的,但長久的隱瞞卻像是埋著看不見的地雷,不知何時踩到了,便會引發一陣更強烈、更劇猛的傷害!
門外的諾安,拄著枴杖的手掌微微在顫抖,但她還是強迫自己隱忍下來,再待一陣子,或許她就能聽見實情了。
「我也知道這不是長遠之計,但藍勳交代,能瞞多久算多久.他不忍心看見諾安絕望的神情。」她們當然也不希望呀!
「你有沒有發覺,諾安這兩天好像有點起疑了,總是對我們問東問西的,害我連去看她的勇氣都沒有。」蘭薇不想讓諾安日後恨她一輩子。
憫憫按一按眉心,苦惱不已,「我還不是,總而言之,就是要怪那個叫穆天行的,製成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毒針,害得諾安一個好好的女孩變成殘廢──」
咚!諾安手中枴杖一鬆,直墜地面,發出撞擊的聲響。
屋裡的兩人心裡大喊不妙,快速衝出了屋外,當她們看見諾安那雙含滿怨懟的眼神時,一時竟無言以對!
「諾安……」
「你們為什麼要欺瞞我?」驀然,她的美夢清醒了!侵噬她內心情潮的不是腳傷,也不是成為殘廢的事實,而是藍勳對她的感情。
原來他對她突如其來的改變,完全來自於同情!
她背抵著牆面,緊緊閉上眼,隱忍的淚不斷湧上臉龐,如梨花帶雨般。
「蘭薇,你快去叫藍勳來,快呀!」憫憫被她的淚給嚇壞了。
「不,不要──」諾安扶著牆壁站起身,急急喚住蘭薇的腳步。「你們老實說,我的腳是不是真的沒救了?」
她的聲音梗在喉間,嘴角別著絕望的弧度,似苦笑又像極了自嘲。
「只要有解藥……」蘭薇急於解釋。
「意思就是說,如果沒解藥,那我注定一輩子當一個瘸子了?」諾安截斷蘭薇的話,自我下了定論。
「諾安,你別這樣,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糟,只要找到穆天行就可以得到解藥的。」憫憫也上前為蘭薇解圍,更希望能化解諾安閉鎖的心理。
「是嗎?那麼久了,為什麼還沒取到解藥,是不是根本找不到他?」諾安心底陡升一線希望,但繼而又洩氣的問道。
「我們已經知道他在青海,藍勳打算帶你去找他。」憫憫繼續的解釋。
一思及藍勳,諾安的心又沉了下去,「不用了,我可以試著當一個瘸子,也不要他的憐憫。」
困難的拾起枴杖,諾安波瀾不興的臉上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她只是一步步跳著,往她的房間徐徐前進。
她不哭不笑、不吵不鬧,反倒令人擔心不已。憫憫與蘭薇怔忡地看著她的背影,真不知該怎麼表示她們的關心。
「我看不太對勁,諾安表現的太過平靜了。」憫憫自言自語著。
「完了,她會不會想不開呀?」蘭薇驀然大喊。
「不行,我看我們不能讓她就這麼自我消沉下去,還是去找藍勳來吧?」憫憫主意一定,立刻尋找藍勳去了。
★ ★ ★
此刻的藍勳已準備立即帶諾安前往青海,因而與凌澈、龍越在書房商議著此行的重要事宜,順便向他們辭行。
當他聽見蘭薇的敘述之後,立即撇下手中的事,疾奔諾安的房間。只可惜門已上閂,無論他說破了嘴,諾安卻怎麼也不肯開口說句話,更不願開門讓他進來。
「諾安,我再說一遍,快開門,要不然我可要撞門了!」
藍勳濃眉糾結,色厲辭嚴,急促擂動的心跳頻率,不停提醒著他屋內的諾安有可能做傻事。老天,你千萬別想不開呀!
最後他鼓起內力,往木門擊出一掌,頓時木屑齊揚,門板上多了個大窟窿。
諾安驚愕地瞪著大門處,語意有著深切的不諒解,「你這是幹嘛?」
「為什麼不出聲?為什麼不開門?」藍勳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稍亂的發說明了他剛才有多麼慌亂!
她別過頭,不願看他。
「別對我置之不理,說!為、什、麼?」她的冷漠更激起了藍勳內心高昂的氣悶與難忍。他已經夠煩了,為什麼她就不能體諒他?
「藍勳,別這樣!」憫憫急切的拉住他。已深受刺激的話安是受不了他這種激憤的態度。
「出去,你們全給我出去!」藍勳閉上眼,悶著氣喊。
「走吧!解鈴還需繫鈴人,況且藍勳絕不會對諾安怎麼樣的,你放心吧!」龍越輕拍憫憫的肩,將她硬帶出了房門。
待他們全都離開後,藍勳深吸了口氣,平緩體內不停竄起的浮躁因子,緩緩轉身對諾安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但……你知不知道剛才你一直不出聲,又不肯開門,我有多著急嗎?」
「你也出去吧!」想不到諾安竟然回他這麼一句話。
「拜託,你到底是怎麼了?老實告訴我。」他扳過她的身子,目光犀利又炯然,好似想將她蒙上一層濃霧的心看透,弄清楚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