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聞訊趕回的凌澈終於在這兒找到了他,藍勳最近每每天未亮就出門,總是拖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他真擔心再這麼搞下去,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回去全是諾安的影子,我受不了!」他緊緊閉上眼,不讓淚水再度洩漏出力他的脆弱。
每每回到鄔內,每一個角落都會浮現她的幻影,讓他害怕,他怕這是她回來找他的魂魄,他不要她死,不要!
「那麼飯總得吃吧?我想諾安即便不在了,也不希望你……」
「你給我住口!你憑什麼說她不在了?」
首次,藍勳學會了對凌澈謾罵,向來他一向是最懂得兄友弟恭的,可惜悲哀已經蒙住了所有理智。
「櫻木藍勳,你醒醒可不可以?」
凌澈拽住他的肩猛力搖晃著,如果可能,他多希望能晃掉藍勳身上的脆弱與消極,如果可能,他多盼望藍勳能重新拾回往日的笑容。
可惜,他像是沉淪於忘我的流沙中,只有越陷越深。
「我醒或不醒全不關你們事,都別理我,省得浪費你們的同情心。」一時間,他將積壓在胸口的郁氣全都吼了出來!
「你該冷靜!」凌澈嗟然。
「我夠冷靜了,要不我早就離開這裡。」藍勳猛然轉首看他,眼中的光芒是認真的。倘若他不是對諾安的生死還抱有一線希望,他當真會就此離去。
或許當個忘情的方外之人吧!
「你──別忘了,你還有我們這些做哥哥的!」情殤雖苦,但親情的彌補難道就不能稍稍療養傷痕?
藍勳痛苦地抱著腦袋呻吟,俊逸的臉上微微地抽搐著,「對不起,大哥。你就讓我靜一靜吧!我會回去的。」
凌澈欲言又止,只好舉手搭上他的肩,重重的拍了兩下,而後旋踵離去。
藍勳深吸了一口氣,也逐步走下山,來到櫻花林,每一個腳印都有著對諾安的思念和回憶,這一層層裡住自己的相思幾乎令他窒息。
不經意地,他走到了種植「情花」的地方。
藍勳對著花兒苦笑,「你不是有情即開花嗎?難道這一切只是傳說。」
他陡然坐在地上,俯看一朵朵早已乾枯的花枝,「你知道我對諾安的感情嗎?我愛她,可以不計較她變成任何模樣,但是她不肯與我共度困境,也拒絕了我的愛。」
沉浸在悲傷中的藍勳,渾然未覺向來無刺的情花,居然在枯萎後長出了尖銳的刺,密密叢生。
「告訴我,怎麼樣你才能再開花?」
他埋首在花叢枝枒內,不在乎被尖銳的刺弄得滿身是傷,只是喃喃念著:「哼!就算開花了又能如何呢?她已經不在了。」
他鮮紅的血沿著花莖慢慢流進土裡,乾涸的泥土得到情血的滋潤漸呈鬆軟,枯萎的枝枒也略顯青翠,正慢慢的復甦當中。
「該死的,她到底在哪裡?」他瞪著情花。「你別告訴我她死了,不准告訴我她死了,知道嗎?」
藍勳定定望著手中物,發覺它好像有一點改變了,「奇怪了,諾安不在你該傷心呀!為什麼還會變了顏色?」
瞬間,他手上的情花居然當著他的面,由枯黑的顏色慢慢轉變為嬌艷欲滴的大紅花瓣,已禿了的花蕾也漸漸添上了嫩白的花心!
花蕾重生,花瓣齊揚!
藍勳驚駭地猛然鬆開手,這才發現放眼望去全是一株株嬌美盛開的情花!
「這是怎麼回事?」他赫然跳起,死盯著眼前的一切,深怕只是一閃而過的幻影罷了。
難道情花是受了他的感動,所以……
完了,他腦中的思考能力、邏輯組織全亂了!
待他頭腦清晰了些,他才發現,沒錯,情花是受了他的感動驟然開花!可惜諾安呢?他該如何找回他的諾安?
不,好不容易情花盛開,他不甘心諾安竟然就此消失,他非得找到她不可,否則絕不罷手。
隨手拔了株情花,他又狂奔向海拉山,求天吧!
藍勳相信,既能感動情花,必能感動天地,他不會讓諾安就此消失,他非得把她找出來!
★ ★ ★
躲在洞中的諾安神形憔悴,她不敢照鏡子,更不敢觸碰自己的臉,深怕那種毛骨悚然的觸感會令她害怕、嫌惡。
也幸虧光豆的照顧,見她疼痛,它會去山上採些藥用青草為她敷傷,更會摘一些可口的果實讓她解饑。對一隻獸類來說,它的這種照顧已可謂是無微不至了!
然而日復一日的過去,她的病情並未得到改善。
「光豆,謝謝你,我可能不行了!」她氣息微薄,虛弱的抬手輕觸光豆的額,如和風般的笑容,輕掠過光豆的眼曈。
光豆垂首低吟,嗥出傷感的音調。
「你可以將我扔在湖底、埋在山頂,就是別讓勳哥看見我現在這個模樣,好嗎?」她強忍著悲痛說。
光豆瞠大帶綠芒的眼,好似搖著頭,不同意她的說法。
見它似乎不茍同,諾安著急地道:「求求你,光豆。」
光豆長長一嗥,綠芒被霧氣所蒙,像是在哭泣。
「你是在為我傷心嗎?謝謝……咳……」諾安說到這兒,突如其來的一陣劇咳,嘔出了大量鮮血。
光豆見狀,吃驚地後退了一步!
它還沒答應她剛才的要求呢!諾安想再多說些什麼,卻已力不從心,「求求你,不要……」
諾安昏厥了!光豆躲在一旁粗喘,須臾,它拔腿旋身奔下山,不管諾安的請求,它必須找到救星。
快到山底時,它與藍勳不期而遇!
「光豆?」見了它,藍勳才恍然察覺自己為了尋找諾安,已許久沒上山見它了。平日它總是躲在深山中,這會兒怎會出現在這裡?
光豆像是見了救星般長嘯一聲,用嘴銜住藍勳的衣袖往山頂比了比。
「什麼意思?」藍勳仍是一頭霧水。
光豆甩甩頭,不再猶豫,拔起四隻長腿疾速往海拉山頂跑;藍勳瞇起眼,瞪視著它矯捷的動作,感覺出它似乎要他去見什麼東西,於是騰起身尾隨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