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康子謙沒好氣地別開頭,實在受不了這對夫妻老在他面前表現恩愛的模樣,想刺激他呀?想到這裡,他自然而然地憶及丁以澄,她呢?光顧著逗嘴,差點忘了她。他環顧室內一周,沒見著期待的身影,微徽的失望爬上心頭:「媽,以澄呢?」「以——」雷青萍愣了一下,回頭去看,「奇怪,你醒來之前,她都還在這裡呀!」找不著人,她納悶地喃喃道。康子謙旋即自床上一躍而起,拔掉手臂上的針頭就要離去。
唉!你幹嗎?醫生說你頭上的傷要住院觀察……」
「解決完我的事,我會回來任他們宰割。」丟下這一句,康子謙頭也不回地開門寓去,留下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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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子謙、我愛子謙……」整個靜謐的二樓,只迴盪著自陽台傳出一成不變的叫嚷。「別吵了,呱呱!」丁以澄輕顰秀眉,「我心裡頭好亂,子謙恢復記憶了,在我全無心理準備的時候。他還會要我嗎?他還記得他承諾過的一切嗎?真的,我好擔心……對於我們的未來,我只有無盡的迷亂和茫然,我怕……」
「怕什麼?」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丁以澄差點呆掉:「你……你不是在醫院?」
「我會回去,但那是在我們的事塵埃落定之後。」平靜的神態,看不出任何情緒。 當視線毫無預警地接觸到他手中那只再熟悉不過的紙袋時,她倒抽了口氣,腦海轟然巨響,血色疾遽地退去,她明白「塵埃落定」的意思了。
他還是不要她……到頭來,他還是忘了他們相約一生的諾言!
心緒大亂的她,倒忽略了他怎會知曉這張離婚協議書是放在哪裡。
「你怎麼說?」
「我……你要離婚?」顫抖的淒清音調,微弱得幾不可聞。
康子謙盯視她蒼白的容顏,一抹異樣光芒閃過眼眸,那是心疼……
「這句話,似乎該由我問才對,打一開始,提出離婚的人一直都是你。」「那麼……」她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新生的勇氣油然而生,她不放棄,她絕不輕易絕望!就憑康子謙愛過她,她便沒理由輕易向命運妥協。康子謙曾經說過,要她不論在任何情形下,面對著什麼樣的他,都要勇敢表達自己的想法與意願,而她要他,不想失去他,更不甘心就這麼失去她的婚姻。打定主意,她毅然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不想離婚呢?」
「給我一個理由。」
「我……」她輕咬下唇,「我愛你……我不想離開你……不論如何……我想守在你身邊,從嫁給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抱定了這樣的信念……我不想失去你……」迷濛的水霧,一層層地漾上眼眸,她極力忍著,不讓它匯成淚河滑落,但仍是徒勞,她匆匆垂下頭,不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她也沒往意到,一抹滿意的微笑自他的嘴角揚起:「不問問我給了你什麼樣的答案?」不,她沒有勇氣,若他當面回絕她……她一定會悲絕欲死的!
「你又用沒長眼睛的頭頂看我了。」他好笑地道。
這句話……她心頭一震,驚愕地抬頭瞅住他。
他滿意地一笑,當著她的面執起手中的紙張,緩慢但堅定地撕毀它!
兩半、四半……他一撕再撕,直到碎成片片,然後不屑一顧地往身後丟去:「我早就想這麼做了,我們從來就不需要它。現在,相信我了嗎?若我再一次對你訴說前一陣子說過的話:我不離婚,我想用一輩子來寵愛你、呵疼你!是不是就比較有說服力了呢?我最愛的小笨妻!」「你……」她驚詫得難以成言。他沒忘,他竟然沒忘!
她喜極而泣,又哭又笑地投入他懷中:「子謙、子謙……」除了喃喃呼喚他外,她已不曉得該如何表達這短短幾分鐘的狂悲狂喜。
「小傻瓜,要是我每次對你說『我愛你』的時候,你都給我哭得一塌糊塗,那我以後可不敢說噦!」揶揄歸揶揄,他還是寵溺地緊緊擁抱她。
「人家開心嘛!」她孩子氣地抹著淚,「我以為你恢復記憶後,會忘了失憶時的一切,我一直都好擔心、好擔心,雖然,我相信你的愛,但記憶有時身不由已……」
「所以你就以為我和莫海柔一樣,會對你食言?」他代她接口。
「你知道?你也看了那本書?」
他輕哼:「看完之後,我只有一個衝動——拿這本書砸死這個作者!寫這什麼爛故事,誤導我老婆。」她「噗哧」一笑:「這是真人真事!就因為海柔發生過,我又怎麼能不當一回事?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沒在恢復記憶後,忘卻失憶時的種種……」他的表情突然有些怪異:「澄澄,我老實告訴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能氣得拿刀追殺我,也不能一腳踹死我。」光他這些用詞,她就想笑了,哪還氣得起來:「我的修養沒這麼差,你儘管說吧!」「其實……」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措詞,「和你的這段記憶,就算我想忘也忘不了,因為……那不是『失憶時的種種』,而是『恢復記憶後的種種』。」丁以澄擰起眉:「你可不可以說得更明白些?我恐怕不太懂你的意思。」「也就是說……還記得我出院回家的第一天,我不小心撞到牆?醒來時,我就什麼都想起來了。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事,都是我在恢復記憶的情況下所做的。」
「你……你是說……你早就恢復記憶?在出院當天?!」她不敢置信地驚叫,「那今天……花盆……
你……」
「是的,除了砸得我頭破血流、外加哭爹叫娘之外,沒有任何附加效果。」不過呢!既然大家都認為他是「因禍得福」,找回了記憶,他就順應民意吧!!別太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