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大夫。」
很難想像吧!這麼個冷冰冰的男人居然也如此有禮,所以床上的纖雲目不轉睛的研究著他,直到他出了房門,隨大夫去抓藥、煎藥,她才沉沉入睡。
「纖雲,起來喝了它。」段飛星拍拍她的臉頰,喚醒熟睡的她。
纖雲蹙起眉心。「我最怕吃藥了。」
段飛星有些揶揄的揚起眉,「我有沒有聽錯?連死都不怕的女人,居然會怕吃藥?」
「苦嘛!」纖雲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企圖博取他的同情。
可惜的是,這招對他無效。「喝不喝隨你,不過,到時不要怪我拋下一個病西施獨自離開。」口吻不關痛癢,好似剛才那個急出一把冷汗的男人與他無關似的。
呵!可恥的男人!居然用這麼卑劣的手段逼她就範。
纖雲嚼起紅唇,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小碗,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它。
「喏,滿意了吧?」她將空碗遞到他面前,無意間捕捉到他鬆了口氣的神情,才明白他不若表面的滿不在乎,當然更不可能拋下她不管。
悶騷的男人!纖雲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段飛星將碗放在一旁,倒了杯水遞給她。「喝不喝?」纖雲搖搖頭,他索性自己喝了。
她望著他,若有所思,語出驚人道:「段大哥,你喜歡我嗎?」
「噗!」一口茶噴了出來,段飛星嗆得猛咳。「你……你……」老天,他早晚會被水嗆死!
纖雲眨了眨眼,一臉天真無辜樣。「我說錯了什麼嗎?」
段飛星一窒,呆呆地望著她,答不出話來。
「你關心我,我知道,但是有沒有可能……有一天你會──」纖雲難以啟齒,那句「愛上我」已在嘴邊,但就是出不了口。
望著她柔情似水的星眸,他的自制力面臨了最大考驗!
他不是不識她的女兒心,更不是不瞭解她柔柔的情意,他只是不敢接受,不能接受。表面的冷酷無情瞞得了她,卻瞞不了自己,他為她心動,為的矛盾掙扎、苦受理智和感情的煎熬……但些纖雲不會懂,所以不知道其實地多想卸下冷漠疏離的假面具,將她擁入懷中細細阿疼……
可是若哪一天,她發現她無法忍受他異於常人的特性;若哪一天,她發現對他只是在無助脆弱時的依賴盲戀,而非永恆的真情摯愛!情何以堪呀!
外表冰冷無情的人,往往最是多情,因為真心的珍惜地,所以他不敢放任自己喜歡她;更因為在乎她,所以不敢褻瀆了她……
他狠下心腸漠視她不加掩飾的愛戀,口吻極其平淡:「不要胡思亂想,乖乖閉上眼休息。」
有什麼比被自己深愛的男人拒絕更令人難堪而悲哀的?纖雲此刻才知道,原來痛徹心扉的感覺真的足以令人心碎至死!
兩顆清淚無聲無息的滑了下來,淒楚斷腸的嗓音幽幽響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會再不自量力了……」
段飛星似想說些什麼,又悵然住了口,深沉難懂的目光緊緊瞅看她。
「你不用覺得困擾,我會死心。」她迅速翻身背對著他,閉上眼,任淚水默默滑下,完全沒有看見身後一隻抬起的手又悵惆落寞的垂下,以及段飛星離去時淒愴的神情。
世間呵,唯有情字難看破,可憐癡男怨女心,苦受撥弄,柔腸寸斷,卻依然癡傻,執迷不悔。
情字呵!果真是穿腸毒藥。
???
自此之後,他們之間彷彿多了張無形的網,彼此皆戴著冷漠客套的假面具,兩人就算一整天不說話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你會不會騎馬?」正午用過餐之後,段飛星主動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纖雲誠實的搖頭。明知故問嘛!一個千金閨秀,會騎馬才是怪事。
段飛星攢起眉心,告訴她:「我們得騎馬。」
「那麼──」她咬著唇,茫然望著地。
「只好共乘一匹了,就怕你不肯。」他顧慮到男女接受不親的問題,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就怕有損纖雲的名節。
纖雲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回道:「這段日子跟著你,早就什麼名節也沒了,還有必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嗎?」
段飛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買了匹馬,他先抱纖雲上去,自己才滯灑俐落的躍上馬,縱馬而奔。
馬兒一動,原本刻意不使兩人身體碰觸的纖雲,在強烈的震動中,情急之下靠回段飛星懷中,緊抱住他的腰。
段飛星渾身一額,連呼吸都灼熱紊亂了起來。懷中柔軟的嬌軀傳來淡雅幽香,令人沉醉其中。
纖雲俏臉紅若朝霞,躲進在他充滿陽剛氣息的懷抱,一顆心如擂鼓般不規矩的跳動著。
他們靜靜感受著這份甜蜜如詩的旖旎情懷,誰也沒開口打破沉寂。
纖雲幽幽一歎,明知道不屬於她,但短暫的擁有已讓她心滿意足。如果這份深情付出,注定換來抱憾心傷,那麼何不把握他們還能在一起的每寸光陰,讓自己短暫的生命中能擁有更多屬於他們的記憶?
思及此,她更加抱緊地,將臉深深理進他的胸臆間。
段飛星感受到她無言傳遞的柔情,拒絕融化的心似乎正為她一點一滴的融解,化為一池撼人心醉的春水,再也無法無動於衷。
溫暖的臂彎,將她緊緊圈住,漫天的飛沙,被隔絕於他的柔情之外。
???
幾天下來的快馬奔馳,他們已進入江西省境內,再過不久便可到達千重山。
眼看著千重山在望,纖雲的思緒益加紊亂,此行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求得鍾靈石,然而求得鍾靈石之後呢?
代表分離即將到來。
他們誰也沒道破,只是任千絲萬緒索繞,苦了兩顆悲楚的心。
「山路不好走,你撐得住嗎?」咦?這男人也懂得關心體貼了嗎?
沒錯,這段日子下來,纖雲已成功的喚起他冰封的情感,讓他學會如何釋放自己的情感、學會如何表達自己的關懷。
「沒關係的。」她朝他感激的一笑。他能做到不再像從前那樣對她漠不關心,正視她的存在,她已經感到很滿足,其餘的並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