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雲卻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感傷和落寞。「嗯。」她用力點了一下頭,迫不及待的雀躍心情,和段飛星黯然神傷的心境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沒再多說什麼,任此刻沉浸在返家喜悅中的纖雲踩著輕快的步調,拉著地邁出令他心碎的沉重步伐。
???
當家門在望時,纖雲心頭反而益加遲疑,小臉愈繃愈緊,腳步愈走愈慢。
「怎麼啦?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興起了近鄉情更怯的心情吧?」段飛星好笑地逗她。
纖雲嘟著小嘴,可憐兮兮地道:「不是啦!我是在想,我一聲不響就離家的任性行為一定把我爹氣壞了,不知道這會兒他氣消了沒?」
「怎麼,怕被罵?」他失笑了,「早知如此,那當初怎麼還有勇氣進家?這下好啦,就算挨打挨罵也是你自找的,自求多福吧!」
「當時沒想那麼多嘛!」她委屈的模樣,看得段飛星憐疼不已。
他搖頭輕歎,」不然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此時,他們正好來到了殷府大門前。
她期盼的仰首望著他,像個小可憐似的拉拉他的手祈求道:「你陪我進去好不好?」
」我?」他驚愕地低叫,「有沒有搞錯?!如果我是你爹,看到失蹤的女兒帶一名陌生的男人回來,就算氣早消了,此刻也會再度氣暈過去!」
纖雲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呀眨的,「你這麼激動乾嘛?受處罰的人又不是你,況且我一開始就不打算隱瞞這件事。」
「可是……我……你……」段飛星思緒一團亂,竟結巴了起來。
「別你呀我呀的,你忍心看我孤立無援、求助無門嗎?」她說得炫然欲泣,竟教段飛星狠不下心腸拒絕。
明知她在誇大其詞,他仍心甘情願投入她的小陷階。「好啦!別再演戲了,我陪你進去就是了,不過先說好,如果有人要教訓女兒,我一點也不會同情那個挨揍的小壞蛋。」
「真是鐵石心腸!」有沒有搞錯啊?!她是他的心上人,心上人耶!哪有人這麼狠心對待他的心上人的?一點也不懂得憐香借玉!
「我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小壞蛋!你該偷笑了。」
「真是白愛你一場了。」她不滿地低聲抱怨,不情願的轉身面對久違的殷家大門,抬手拍了拍門板。
沒一會兒,一名她所熟悉的僕人出來應門。「請問……大──大小姐?」年約六旬的老管家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
「是的,李伯,我回來了。」面對李管家震愕的神情,她只是溫婉地一笑。
「老天保佑!小姐,你沒怎麼樣吧?」李管家還不放心的上下打量著她。
殷家四千金都是他從小看看她們長大的,那份感情,早已逾越了主僕的界線。
「我沒事。家裡都還好吧?」
「還好、還好。這位是?」李管家好奇地打量著站在大小姐身旁,器宇軒昂的出色男子。
「他……」纖雲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求助的望向段飛星。
「在下姓段,中途結識殷小姐,順道送殷小姐返家而已。」段飛星避重就輕地說。纖雲也明白他這麼說是為了避免蜚短流長,保全她的名節,免得帶來她不必要的困擾,但聽他說的這麼輕描淡寫,她心裡頭就是不怎麼舒服。
「噢,是這樣啊,先請進門再說吧!」李管家熱絡的招呼著。
「請吧,『段公子』!」她加重語氣,並不看痕跡地白了他一眼。
「你客氣了,『殷姑娘』。」他毫不含糊的回敬。
李管家全然沒發現他們一來一往的鬥嘴中自然流露的親暱氣息,帶頭領他們進屋,邊眉開眼笑地對纖雲說:」大小姐,自從你離開家之後,四小姐成天愁眉不展的,心頭一直惦念著你呢!老爺和夫人也是,就怕你在外頭吃苦、受人欺負。」
」設有,我過得很好。」她仰頭對段飛星一笑,好似在告訴他,在他身邊的日於永遠是最美好的。
「容在下無禮的提醒小姐一句,樂極之後,往往生悲。」不解風情的段飛星很破壞氣氛的冒出這一句。
纖雲小臉霎時又垮了下來,一顆心又漸漸沉重。「李伯,我爹──是不是很生氣?」
李管家的笑了笑。「別擔心,生氣是難免的,不過倒也不曾聽他叨念一句,夫人和三位小姐必然會代你求情,想來你該不會受太多苦的。」
纖雲如釋重負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湧現,便聽見段飛星以惋惜的口吻自言自語:「真可惜,老天真是沒開眼!」那聲音小得只有一旁的纖雲聽得見。
這是什麼話?!也不怕引起人神共憤、天怒人怨,一時氣不過,以手肘用力頂了他的胸膛一下。
「噢!他悶哼一聲,古人真有先見之明,果真最毒婦人心,半點不差!
李管家聞聲回過頭來,疑惑地問:「段公子,你怎麼啦?」
「我--」
纖雲立刻搶在他之前回答:「沒事,他身體虛。」
「喔!」李管家半信半疑的應了聲,此刻他們已來到了大廳。「小姐,我去稟告老爺你回來了。」
李管家走後,纖雲整個人立刻軟軟地癱在離她最近的一張椅子上,一雙小手有氣無力的捶著腳,直喊吃不消。「呼!還是回家最好,這段日子走的路加起來,恐怕比我十八年來的日子還多,真是累慘我了。」
段飛星憐愛的搖頭輕笑。「真不知道誰才是那個身體虛的人,瞧你,整個人虛軟得像一團泥。」
纖雲不以為意地回他虛弱的一笑。「謝啦,我還以為你會說一團糞哩!」
「上面再多一隻蒼蠅會更像。」他幽默地回嘴。
噴,這話題亂沒水準的。「噁心死了!」她輕陣。
此時,略微急促紊亂的步伐由遠而近的傳來,纖雲火速自椅子上彈跳起來,整農斂容,低垂著頭站在廳旁,一百八十度的戲劇性轉變,與方才大相逕庭,段飛星在一旁看得噴噴稱奇,自歎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