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在生氣嗎?從沒看過他這樣的表情。
「唉什麼唉,還不快吃,你家快到了。還有,不准亂吐骨頭。」他回身瞪了她一眼,又恢復那副欠揍嘴臉。
「咳……」韓紫築差點給噎著。
是她眼花了吧?對,一定是她看錯了,那是錯覺!這傢伙刻薄得要死,哪會有什麼傷春悲秋的可笑情結?
「吃就吃,怕你啊!」她叉了塊雞脖子往他嘴裡塞,存心想噎死他。
「唔!」壞心的女人。
吃掉那塊差點成為「命案凶器」的雞脖子,他順手捻住她一方衣角擦擦手。「唉,搶錢女。」
韓紫築咬牙看著衣服上那一小片污漬,皮笑肉不笑,「幹嗎?騷包男?」
「我房裡那堆「小山一般高」的情書,有一半是出自你的手筆吧?」
他一定要用力強調「小山一般高」嗎?自戀的公孔雀。
「我怎麼知道你的情書有什麼山的高度。」她輕哼著顧左右而言他。
「那就姑且當是喜馬拉雅山吧!如何呢?」
「什麼如何?你想強調你有多風騷嗎?」
「重點是,你到底靠我這個風騷男賺了多少錢?」他死咬住主題不放。
啥?怎麼她玩的把戲,他全摸得一清二楚?
對於她的大驚小怪,談紹宇丟來嘲弄的一眼:「風騷歸風騷,不代表本人的腦袋只是擺著當裝飾的。」
不可否認,那一封封的情書,蘊涵極優美的文采,他差一點就被打動了。
可是當他慢慢發現,不同的人,卻有極相似的文學素養,那婉約的情感表達,有異曲同工之妙。他開始察覺不對勁,因而起了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揣測。
而後來,他也確實在那一封封的情書中,挑出幾封做比對,有的字跡相同,有的經過謄寫,但文筆是騙不了人的。
直到有一回,偶然間看到她替佳吟做的筆記,發現到似曾相識的娟秀字跡,他消隨便推演一番,答案就出來了。
韓紫築不搭腔,心虛地埋頭猛吃。
談紹宇由她手中奪過竹籤,一口咬掉上頭的熱狗。「你到底說不說!」
「說——說什麼嘛!我賣我的智慧財產權,哪裡犯法啦?」沒了竹籤,只好用手捏。
談紹宇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隨便往紙袋中戳了塊不明物體餵進她嘴裡:「那現在呢?」
「唔——現奈忍呀(現在怎樣)?」她口齒不清,有人餵食,吃得好快樂,還不著痕跡地學他把油膩膩的小手往他身上擦,感覺很有報復後的惡劣快感。
「我說,現在還賺這種錢嗎?」
「賺呀,這麼好賺為什麼不賺?」
談紹宇臉色一沉:「你知不知道這麼做等於是在欺騙我?」
「既然你現在知道了,那就不算欺騙了。」她強辭奪理,很可恥地把事情撇得一乾二淨,指指他的竹籤,很大方地支使他,「我要吃魷魚。」
談紹宇理都不理她,連她手中的紙袋也一併奪來。「你的意思是,你還會繼續?」
「廢話,一封一千五耶,白癡才不賺。」她很垂涎地盯著他的手——不,更正確的說,是他手中的鹹酥雞。嗚嗚嗚,她還沒吃過癮呢!「還有哦,我警告你,別這麼早交女朋友,就算有,也別讓她見光死,最好是製造出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的錯覺,這樣我才會財源滾滾來。」
談紹宇無視她眼中的渴望,不敢置信地瞪著好:「你在利用我賺錢?」
「嘖,你這個人很不可愛耶,說話都不懂得修飾。借你「美色」用一下會死啊?小器鬼!」一邊訓人,一邊還蠢蠢欲動,伺機攔劫鹹酥雞。唉,她好想再吃一口哦!
「你一向都這麼恣意妄為,從不顧慮別人的感受嗎?」他用著好心冷的眼神看她,也不等她搶劫了,直接如她所願地將手中的東西塞進她手中,轉身離開。
反正在她心目中,他甚至不如那包鹹酥雞。
「這傢伙又鬧什麼彆扭了?」她喃喃自語,摸不著頭緒地盯著他的背影發愣。
她再遲鈍都看得出他在不高興,可——她又哪兒惹到他了?
第三章
回到家後,見談佳吟房中還有光亮,他前去敲了幾下門板。
「吟吟,還沒睡?」
「哥,進來一下。」
談紹宇推開房門,發現一向將數學視為宿世仇敵的小妹,居然安安分分地坐在書桌前挑燈夜讀。
「你別裝了。」他動手抽掉桌面上的課本,預計會看到一堆小說、漫畫,「我認識你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要演戲也別在我面——」咦?沒有?!
他盯著桌面,幾乎瞪凸了眼。
當了三分鐘的雕像後,又用力揉了幾下眼睛。
但,沒有就是沒有!
談佳吟笑笑地拿回課本:「我是要問你,這題聯立方程式怎麼解?算不出來後天韓姐會殺了我。」
不——不會吧?
以往,她不是一提到要教她數學,就哭著說要和他脫離兄妹關係嗎?後來,教了她三天之後,一提到要教這塊朽木數學,換他哭著說要離家出走。
他很難用言語形容這塊朽木到底有多朽,勉強要他說的話——那好吧,大抵就是比白癡好一點點,剛好介於正常和白癡的邊緣。
這還是基於兄妹情分,最口下留情的說法了。
每教一題,他就抓狂地猛捶心肝,一個晚上教下來,他內傷情況之嚴重,根本不是旁人所能想像。
就在那個時候,他相當同情岳飛,因為他終於能夠明白什麼叫「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他何止仰天長嘯,壯懷激烈?簡直就是欲哭無淚,水深火熱了。
有人教數學教到想死的嗎?不要懷疑,就是他談紹宇。
可憐的岳飛,可憐的他!
再教下去,他實在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在衝動之下,扭下她的頭丟到洗衣機去攪一攪,看能不能把那顆「無啥小路用」的腦子洗乾淨些!
這也是他為什麼不親自教她,反而請來韓紫築的原因。
說穿了,只是怕發生「弒妹血案」的人倫悲劇,他還年輕,還有大好青春、光明前程,一點都沒有上社會版頭條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