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寒月映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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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8 頁

 

  片片雪花迎風輕舞,暗沈無月的夜,特別寒冷。

  撐了傘,唐逸幽迎著漫天雪花,步行在寬廣的院落中。

  腦海不經意又浮現一張冷艷的容顏。

  有半個月了吧?她現今可好?一連受創,不好生調養是不行的……一連串的思緒,全繞著那不知名的女子打轉,他無法解釋為什麼,系念之心就是深刻得不合常理,分別以來,她的形影總是不時的縈繞心間,揮之不去。

  他自嘲地一笑。嚴格說來,他與她只能算是個陌生人,他甚至不曉得她的名字,可又為何止不住對她的牽腸掛肚呢?

  她太過神秘,一身滄桑氣息,隱約可知她並非尋常人家,她的身手是無庸置疑的,可她的時時負傷也很讓人憂心,前兩回是幸好遇上了他,所以有驚無險,但是以後呢?她能如此幸運地遇上同他一般的人,及時解救她的小命嗎?

  這樣的想法令他坐立難安。

  她不像個會珍惜自己的人,上回在破廟中,他留意到她肩頭的傷滲出血絲,顯然癒合得並不完全,本想順道將傷口處理好,沒想到她清醒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

  破廟那一夜,他承認他是過度唐突了些,縱然大夫與病人之間不能以常理論之,但他的作為已屬嚴重冒犯,她的清白,等於是全毀在他手中了。一般姑娘家極為重視貞操觀念,將名節看得更甚生命,寧願死去也不會讓他以這種方式挽回性命,所以若換作其它女子,為與不為間,他會有所遲疑,但,那一天,只因是她,所以他連猶豫也沒有。

  他早該想到的,冷傲如她,不是個會拘泥於世俗的女子。

  分離之後,他時時在想,她可有善待自己?

  答案是可預見的,而,他為這樣的答案悄悄扯疼了心。

  他知道不該,然而,他卻無法不對她魂牽夢縈。

  心靈深處,他其實比誰都清楚,這名女子,不是任何人能愛得起的,不論往後他們會不會再有交集,他都該很理智的將她拋諸腦後,可該不該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已然悸動了的心,還能後悔嗎?

  為這樣一名女子動心,怕是要受苦了。

  幽幽逸出一聲歎息,正欲轉身進屋,一陣輕細的敲門聲由偏門的方向傳來,他不等僕人去應門,雙腳走向前去。

  門一開,立於眼前的佳人出乎他意料,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妳——」他錯愕地看著門外日夜牽念的女子。

  「我來還披風。」低低幽幽的音律,輕得就像這天地間的霜雪。

  還了所欠,她才能心無塞礙地將任務做個了結。

  唐逸幽很快地反應過來。

  「妳這傻瓜!」接過的披風,不是收下,而是密密環上她單薄的身軀,手中的傘往她的方向移,不在意自己置身在風雪中,一心忙著拂去她發上、臉上的雪花。

  寒月怔怔愣愣,一時忘了置身何處。

  是不是真的太冷了?她竟會貪戀他所傳遞的溫度。

  「先進來再說。」唐逸幽心急地將她往房裡帶。

  許是他臉上不加掩飾的心焦觸動了她的心弦,她一時忘了反抗,直到一件件保暖的衣裘往她身上覆,她終於忍不住恍惚地抬眼看他。

  「好點了嗎?」他倒了杯熱茶,放入她冰涼的小手,柔聲問。

  她不由自主地點頭。

  他一連串的行徑,教她無從招架起。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如此真切的關懷,不似作假。

  從來沒有人會這麼對她,無塵也珍視她,但表現的方式卻截然不同。他希望她獨立,所以不會輕易給予讓她軟弱的柔情;她跌了跤,他也不會扶她,只會在事後為她上藥。

  無塵也許是對的吧,若非如此,不夠堅強的她,無法在那樣的環境中生存,更熬不到今日;他的用心良苦,她都懂,只是,他是否知道,正因為這樣,才會造就出今日寒漠無心的她?他又是否知道,她內心深處,一直在壓抑著對溫情的渴求……

  可……為何是這個男人?為何是一個將在她手中結束生命的人?他對她始終毫無怨尤地付出,一再的對她好,她真的不懂這個男人……

  「好了,現在,告訴我,妳家住哪?等雪停了,我送妳回去。」溫柔的音律滑過耳畔,他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家?」聽到記憶中遙遠的名詞,她透過他,目光變得迷離起來。

  家,所代表的,是溫馨、是幸福,而她,早就失去擁有它的權利了。

  「沒有……」她沒有家,沒有幸福,她是無根浮萍,浮沈於天地間,找不到落腳處,沒有人肯收留。

  唐逸幽靜默了下。

  她眼中有著強抑的失落,他懂那代表什麼。

  這樣的她,讓他深深心疼。

  「願意留下嗎?」

  她漫無光彩的眸子激起淡淡的訝然。

  「如果妳需要的是有人關心的感覺,我能給,累了、倦了,我便收留,唐家的大門,永遠為妳而開;當妳想離開時,也用不著跟我說什麼,只要讓我心裡有個底便成。」

  可,他又為何願意如此待她?嚴格說來,他們甚至還稱不上認識,不是嗎?那麼他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說出這些話?

  「唐……」她輕輕吐出話語。

  心底有道小小的聲音在吶喊。不要,不要……千萬不要是他!

  儘管已九成九篤定是他,她還是抱著微弱的希望,但願他不是唐逸幽。

  不願去探索原因,總之,這一刻,她是打心底排斥她將結束他生命這件事。

  「我還沒告訴妳,我的名字是不是?」真是糊塗!他輕敲了下腦袋。「我姓唐,唐逸幽,飄逸的逸,思古幽情的幽。」

  沒錯,是他!

  最後一絲期待幻滅,一切早已注定。

  「妳呢?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一再負傷嗎?」問這些,只是基於關心的立場,不論她有多麼複雜的背景,在決定將滄桑的她放入心上時,她的事便等於是他的,他亦不再有後悔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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