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磊訝然。這些,她為何從沒告訴過他?從不知道,他竟將她傷得這麼重……
走近床畔,望住那張為他受盡苦楚、流盡了傷心淚的容顏,絞緊的心,為她而發痛。
她愛他!她說她好愛他……那現在呢?她的愛,全讓他給扼殺光了嗎?才會心灰意冷,不願隨他比翼朝夕?
「對不起……」俯下唇,遲來的歉意,揉人貼合的唇齒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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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嫁!」激烈的反對聲由房內傳了出來。
「由不得你!」
「爹!」戚水顏驚叫。「我已經是傅磊的人了,你怎麼可以要我帶著他的孩子去嫁別人?這太荒唐了!」
「有你的行為荒唐嗎?一個沒丈夫的女人挺著個大肚子,你要全家人怎麼面對街坊鄰居的側目?你的名聲都已經夠糟了,要想不嫁,也可以,把孩子拿掉!」唉,這番話連他都說得莫名其妙。
真搞不懂傅磊怎會千交代、萬交代的不許向她透露真相,說什麼她要是知曉,肯定死也不會上花轎,可不讓她知道就有差別了嗎?還不是成天又哭又鬧!
「那怎麼行!」戚水顏大驚失色,護著小腹退離好幾步,活似父親是什麼可怕的惡魔。
她不會允許任何人扼殺她的小寶貝,就是父親也不行!
「那就乖乖聽我的安排!相信爹的眼光,我為你挑的夫婿、條件絕對不比傅磊差。」這樣的暗示夠明顯了吧?誰知——
「不要、不要、不要——」她連連叫喊。不是傅磊,條件再好她都不稀罕。
「我管你要不要,我說了算,將來你會感謝我的。」不理會女兒的抗議,戚兆瑭反手甩上門。「張嬸、張坤!給我看好小姐,未出閣前,一步都不許她出房門,聽到沒有!」
「是,老爺!」
聽著房外傳來的對話,戚水顏絕望地跌坐地面。
磊,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她在心中哀哀泣喊,道道熱淚順頰而落。
他真的不要她了嗎?他真的要看著她嫁人嗎?
她好後悔,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不會惹他生氣,她會在他首度開口時,就答應隨他到天涯海角,就算最後仍會遍體鱗傷,就算最後會粉身碎骨,她都會義無反顧地投向他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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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問洛陽本年度的盛事,年初一樁,年底又一樁,而且都還是同一件事——傅家少爺娶親,最新鮮的是,娶的還都是同一個人!
賀喜的賀喜,看熱鬧的看熱鬧,順道打聽點小道八卦茶餘飯後來嗑牙,可房門一關,就是他們的事了。
傅磊雙手環胸靠在門邊,睇視她蜷縮在床邊的纖細身影。
打從他進房開始,她就是這副模樣了,活似他會撕了她生吞入腹似的,真不可愛。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回的二度花燭,所有人全瞞著她,她根本不曉得新郎是誰,花轎上得迷迷糊糊,連拜堂都是被硬押著強迫完成,也難怪她會怕成這樣了。
伸手正要揭去她頭上的紅巾,她竟慌亂地閃了開來。
「等一下,請聽我說幾句話好嗎?」
「嗯?」拜託,洞房花燭夜,還有什麼話好講?
「我不知道我爹有沒有告訴你,我成過親了,而且——我肚子裡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就是因為這樣,爹才會盡快找個男人把我嫁掉,以顧全顏面,但這不是我願意的,我是被逼的,請你高抬貴手,放我走,我……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哦?」他懷疑,掀了蓋頭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會是什麼表情。
他為什麼不說話?不同意,還是不相信她?
戚水顏捺不住慌急,扯下蓋頭,那張俊魁飛揚、日日夜夜折磨著她的面容就在眼前,她無法置信,用力地揉了探眼。
「磊,是你嗎?」聲調輕若柳絮,嚴重顫抖,深怕這只是南柯一夢。
「如假包換。」傅磊朝她拋了記慣有的勾挑邪笑,有模有樣的甩袖一揖。「還請多多指教,娘子。」
沒多浪費一秒,她激動地飛快衝向他。「磊!我好想你、好想你——」
傅磊準確無誤地接住她,邪笑道:「好主動的新娘。」
戚水顏根本聽不見他的嘲笑,緊抱著他再也不肯放開,心情一旦放鬆,反而痛哭失聲。「嗚……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早告訴你,好讓你逃婚嗎?」他可沒忘記,她之前死都不肯嫁他的態度。
「才不會,你……嗚……你嚇死我了……」她幾乎以為,他們這輩子再也無緣了……
娘呀!這樣她也能哭?
「你這算是喜極而泣,還是在哀悼你又再次嫁了這個不可救藥的爛男人?」
「我嫁,我要嫁!不管你再爛,我都只想嫁你——」這一回,她沒有猶豫,大聲喊出了心頭的意願。
傅磊翻了個白眼。
他只是隨口說,就算他真爛得要死,她也不必附和得這麼理所當然吧?
「閉嘴啦,你說過不哭的。」他笨拙地拭著她的淚,從沒做過這種事,表情好彆扭。
「啊?」她有說過嗎?
「喏——」他指了指整齊疊放桌面的布匹。
「你真的找到了?」她驚喜地跳開他懷抱,奔上前去。花色真的一模一樣!「你是怎麼辦到的?」
傅磊沒好氣地道:「你以為那一整個月我都去了哪裡?」
夜闖御賜無箴樓,連他都不敢相信他會做這種蠢到極點的事,而原因說出來連他都覺得丟臉——不捨得某個笨女人的眼淚。
雲無箴,一個好特別的女人,美得撼人心魂,難怪連當今聖上都為她神魂顛倒,可是他發現,他除了單純的欣賞與驚歎外,激不起絲毫迷戀悸動,反而滿心掛念著遠在蘇州的那個笨女人……
本來,他已經抱定主意,不管是要一擲千金,還是威脅恐嚇,定要雲無箴再織出一塊相同的布來,可,雲無箴所提出的唯一條件,竟是問他要這匹布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