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開他攙扶的手臂,「你離我遠點,我不想看到你!」說著便提裙爬起,卻因為腳步踉蹌,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擺,再度往前撲去。
「小心!」呼!還好。他及時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
「你……你放開我!」她既羞窘又生氣,急急扳開他的手指。「你抱著我幹什麼?你快放開我!」天啊!
還有比這更糗更慘的嗎?她真的快要氣瘋了。
「好,我放開你可是你得走好喔!」一邊吩咐,他一邊小心地鬆開十指。
她頓足,腰身一扭,往船頭走去。
「喂,不是那邊,」他喊著,「我是來接你上我的船的。」說著又要往前拉她。
她掙脫他的手臂,氣憤地推開他。「誰說我要上你的船了?你給我回去,回你自己的船去,我不想看到你!」
由於秦可卿外型嬌柔,連生氣時也是嬌嬌柔柔的語氣,教旁人看了並不知道她心中怒不可遏,還以為她欲拒還迎,只是在耍脾氣呢!
朱懷文被這麼一推,心裡也有氣了,他拉下一張臉,不高興地道: 「你怎麼可以說你討厭看到我呢?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是你未來的丈夫,你看到我應該要很高興才對,怎麼可以說討厭看到我呢?」
什麼?他怎麼可以這麼說!這教她以後怎麼做人啊?
她面紅耳赤地辯解:「你在胡說什麼?誰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啊!」
「你,就是你。」他斬釘截鐵地道:「你秦可卿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天!她一口氣差點換不過來。這傢伙……這個一股傻勁的呆子,他……他怎麼可以當眾這麼說,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呢?
目光迅速地瞥了一眼在旁關照的瑞珠跟寶珠,見她們非但不幫著自己反駁,臉上表情反而有隱忍著的笑意。
只見朱懷文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我說了要對你負責,那你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啦!既然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又怎麼可以涉足這種風月場所呢?我早說了讓你早點回家去的嘛!你為什麼不聽呢?你知道你一個未嫁閨女,又是這麼天仙般的一個姑娘,很可能會被誤認為……被誤認為是……」他說不下去了,顯然相當激動。
「那是我的事!」她終於被逼得拋開矜持,不顧一切地朝他吼:「我愛游河、愛在這風月場所閒晃、愛被人家當成青樓女子,那都是我的事,你沒資格管我!」
什麼?!
朱懷文眼睛一瞪,臉孔逐漸扭曲起來。她怎麼可以這樣……
憤怒的表情又漸漸轉為冰冷,原本湛亮有神的眼睛狠狠地瞇了起來,他開始捲起袖子,露出一臉的兇惡。
「我看我跟你講道理是講不通了,既然這樣……」
「喂!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她做夢也沒想到他居然敢如此,就這麼把她扛在肩膀上,然後強硬地帶著她踩上木板回到大船上。
「朱、朱公子——」瑞珠原本還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見朱懷文變臉把泰可卿扛上肩頭,她才覺得事態嚴重,再也不能坐視不管,但剛一張嘴,便被他狠狠地吼回來。
「閉嘴!想挨耳刮子嗎?」
耳……耳刮子?
瑞珠一點也不懷疑盛怒之下的他會這麼做,連忙搖了搖頭,眼睜睜地看著朱懷文把秦可卿扛上他的船,她跟寶珠急急忙忙也跟著上了那艘華麗的船。
第五章
「坐下!」力道似乎大了點,看她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朱懷文心中不忍,又趕緊關心地問:「你……我摔疼你了嗎?讓我看看——」
「走開!」秦可卿衫袖一揮,阻擋了他。
她從貴妃椅內站起,抬眼往四週一看,精緻的雕花窗格、精美的紅木傢俱、秀雅的盆景擺設以及四處懸掛的山水名畫,心裡不禁有氣。哼!好個氣派的梳攏大會。「我問你,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我?」他指著自己,對她語氣裡的敵意感到一臉茫然。「我怎麼會想對你怎麼樣呢?我是擔心你,你一個人在晚上游河很危險的,更何況別人都會把你……把你當成……」他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把我當成青樓妓女。」她接下他不敢說的話,絲毫不以為意地往貴妃椅的扶手一靠,故意嬌媚地道:「那又怎麼樣?我根本毫不在意。」
他溫和的臉霎時鐵青,湛亮的眼射出凶光,暴跳如雷地道:「那怎麼可以?誰要敢說你像青樓妓女,我朱懷文絕不善罷甘休!」
「可是我今天已經被很多人誤會了,就連幫我搖船的船夫,都覺得我像個妓女。其實像個妓女就像個妓女嘛,這實在沒有什麼,我沒有辦法去控制每個人的思想,可是卻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只要我覺得無所謂,那些流言也就傷害不了我,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不過,他剛剛說的話的確很是動聽。
這一番新奇的高論聽得朱懷文目瞪口呆,他先是不敢置信,繼而慢慢地變了臉色,一張面目清秀的臉隱隱透出青光,看得秦可卿心中微微發毛。
「你剛剛說那船夫說你像個青樓妓女,是嗎?」
那種面無表情的森冷問話,讓她心中一駭,略顯不安地答:「是啊。」
「好。」他斂容,服中射出銳利的精光,轉身就準備離去; 「你去哪裡?」她急忙起身擋在他身前。這傢伙一股傻勁,也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
「我即刻命人去擒了那船夫來,先甩他幾十個耳刮子,再叫他跪在你面前,睜大他的狗眼看清楚,仙女般的你到底哪一點像青樓妓女,他要說不出來,我還要賞他幾十個耳刮子!」
「等等!喂,你等一下!」她一隻手臂攔在他胸前,聽這霸道的口氣簡直是王公貴族,世家子弟才會說的話嘛!他一個文弱書生、商人之子,怎也如此陰狠蠻橫?「你真的打算去擒那船夫嗎?」
他雙手攬胸,一臉的不可一世。「我朱懷文向來說話算話,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絕不許任何人污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