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是要問他想吃什麼魚嗎?不問啦?真沒誠意。
他抿抿唇,轉身回房。
椅子都還沒坐熱,不一會兒,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門外的浣兒氣喘吁吁,衝著他燦笑:「刀放好了。你要吃什麼?」
「嗯。」他點了下頭,不經意又瞥見她左手的魚……娘呀!他真想直接昏倒。
「你放了刀,就不會順便把魚也給放下?這也要我講?」她以為拎著一尾苟延殘喘的魚到處晃很好看啊?
「噢。」她頭一點,再度跑得無影無蹤。
接下來,不用等她敲門,他也不回房了,直接就站在房門外等她比較省事,反正她接下來一定還會再跑來問他該怎麼煮這尾魚。
結果,這回他等了半天,卻沒等到她的人,路過的喬織艷還一臉疑惑地問他站在門邊做什麼。
他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難不成要他說,他被一個小丫頭給耍了?
然而他也知道,浣兒不會戲耍人——呃,或者說,她會因為太迷糊而「不小心」戲耍到別人,但不會「存心」去耍人,這樣會比較貼切。
他滿心困惑地找上前院,才知道她放好魚,在回來找他的半途遇到客棧的夥計,兩人聊得不亦樂乎,就「很不小心」地忘了找他的事。
最後甚至還傻愣愣地反問他:「找你?我找你做什麼?」
天哪,地呀!讓他死了吧!
褚尋陽撫額呻吟,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扣除掉當時那洩氣到無言以對的心情,事後想想,浣兒真的是迷糊可愛得緊,一些突如其來的舉動,總是弄得他哭笑不得。
正想著她呢,耳邊便傳來她清稚細嫩的嗓音:「喵喵,你在哪裡,快出來,別淘氣了。」
她正彎著身子不知在找什麼,小屁股翹得高高的。
褚尋陽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後。
「你在做什麼?」
「哇!」浣兒驚叫一聲,跳了起來。一見是他,這才傻呼呼地拍拍胸口,「嚇我一跳。」
嬌憨的神態,惹來他一笑,順手捏了她鼻頭一記:「膽小鬼。」
「唔!」浣兒揮掉他的手,咿咿唔唔地抗議;「你才是壞心鬼,人家鼻子都夠小了,你還亂捏。」
「就是太小了,才想捏挺一點呀。」褚尋陽說得全無心虛。不知不覺中,逗弄她已成習慣。
浣兒吐吐粉舌,朝他扮了個俏皮的小鬼臉:「才怪,那叫腫,不是挺。」
褚尋陽悶笑,擺出一臉意外:「原來你分得出來呀?」
「什麼話?褚大哥是壞人。」
瞧她鼓著兩腮、氣呼呼的逗趣模樣,看得褚尋陽手癢,又想捏人了。
在他動手往她粉嫩嫩的兩頰捏去前,浣兒也讀出他眼中不懷好意的光芒,很快地捧著小臉退開,滿臉的防備。
咦?她怎麼突然變精明了?
收起玩心,他正色問:「你半夜不睡覺,在這裡晃來晃去做什麼?」
更正確地說,她比較像是剛由床鋪爬起來——由那一身雪白的中衣襦裙及披瀉的長髮可以作證。
他歎了口氣,扯下外衣往她身上裹,浣兒也大大方方地拉好袍子,分享他殘留的體溫。
「對哦,差點忘了!快,幫我找喵喵。」
喵喵?
他直覺反應:「貓嗎?」
浣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他說了什麼弱智語言。
褚尋陽不解。「難道不是?」
她搖頭:「是狗。」
褚尋陽張著嘴,一時間發不出聲音來,瞪了她半天才擠出話:「……狗?!你幫一隻狗取名叫『喵喵』?!」她腦袋有問題啊?
「因為它長得很像貓。」浣兒為自己的智商辯解。
「浣兒。」他喊了聲——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口氣,「一隻狗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長得像貓吧?」
他現在懷疑,有問題的不是她的腦袋,而是眼睛。
「它剛生出來的時候真的很像!」她依然努力堅持己見。
褚尋陽突然覺得,大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裡和她討論一隻狗的長相實在很可笑,於是勉為其難地遷就她:「那你這麼刻不容緩地找一隻狗——好,我更正,一隻很像貓的狗——有事嗎?」
「我睡到一半,就想起晚上忘了餵它了。」
早習慣了她出人意料的行為,但褚尋陽仍是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那有必要在大半夜吹著冷風,也不加件外衣,就這樣一身白衣素裙、披頭散髮地飄過來、晃過去?」
膽小一點的,恐怕會被她給嚇掉魂。
她偏著頭,反問:「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別人會誤會。」
「又誤會?!」小浣兒不爽了,「你怎麼一天到晚都在誤會呀!」
那是因為,她一天到晚都在做讓人誤會的事啊!
「回房睡覺去,它一餐不吃不會死。」
「不行。喵喵會餓。」瞧她這架式,看來不找到那隻狗是不會死心了。
褚尋陽閉了下眼又睜開,無奈地妥協:「好,那我幫你找,這總成了吧?」
就這樣,堂堂寧遙侯,又多幹下了一樁蠢事——大半夜冒著露水,陪個女娃兒尋找一隻「據說」長得很像貓的狗。
這要讓朝中那群文武百官知曉,怕不全笑得趴在地上找門牙。
唉,誰教他不忍心見她單薄的小小身軀吹著冷風受罪呢?只要能讓她乖乖回溫暖的被窩去,要他干下再多蠢事,他都認了。
找著、找著,一聲細微的嗚咽傳來。褚尋陽是習武之人,聽力特別敏銳,他循聲找去,利落地翻上牆頭,這才啼笑皆非地發現——「浣兒,過來。」
「褚大哥,爬牆很危險。」她自以為是地訓誡。
褚尋陽失笑:「我知道。」
「那你下來,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那還真是感謝你了。」他輕哼。
她甜甜一笑:「不用客氣,我是好人嘛!」
還當真咧?
褚尋陽抿抿唇:「就算我找到了你的喵喵?」
「你知道喵喵在哪裡?快說、快說!」
「你上來不就知道了。」他存心戲弄地丟下一句。
「好。」浣兒連想都沒想,當真撩高裙擺就要攀爬——嘖!瞧瞧,一大截雪白的嫩腿兒都露出來了,這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