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走出那段已逝的情殤,好好的看她一眼呢?
每次看他虧待自己、摧殘自己,總是令她心痛難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要怎麼做,才能撫平他的傷痕,讓他重展歡顏……
???
老爸騙她!
當常語歡發現他嘴唇發白,渾身發冷時,簡直就慌得不知所措。
說什麼吃完藥就沒事了、說什麼發燒要吃退燒藥,那畏寒呢?
她回房抱了一床的棉被往他身上裹,但是都沒用,他體溫一片冰涼,全身寒顫,她沒了主張,趕緊打電話求救。
「喂,爸!爸!你快回來,靖懷的情況……不大對勁!」焦慮的語調,已隱含哭意。
「歡歡,你先別緊張,慢慢地把話說清楚,好不好?」
「嗯。」她吸了口氣,感覺自己平靜了點,才又開口。「他好像很冷,一直冒汗,身體都是涼的。」
咚、鏘!
另一頭傳來物體打翻的聲音,常語歡不解地蹙了下眉。
「那個……女兒啊!」差點兒栽倒的杜承霖,好不容易撐回身子,極力拿出最慈愛的嗓音,緩慢而「親切」地說道。「基本上呢,生病的人會發燒沒錯,但是會有畏寒的症狀,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天災人禍,請你別用『失火了』的口氣大聲嚷嚷好嗎?你老爸年紀大了,心臟不太好,你如果是個孝順的乖女兒,就請別這麼嚇我。」
「可、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啊!」她說得好無辜。
「你可以給他多蓋條被子。」吸了口氣,試圖維持溫和的語調。
「我有啊,還是一樣。」
「那你就不會餵他喝點熱水,暖氣調強一點啊!」耐心罄盡,杜氏老頭子破著嗓子大吼出聲。
唉!醫術卓絕的杜大醫生兼院長,居然會有這麼個IQ零蛋的女兒,真是感傷。
「我、我……我知道了。」
「那還不快去!」
常語歡趕緊掛上電話,阻絕另一端的狂吼聲浪。
真是的,她不過請教一下而已嘛,脾氣這麼大。
她一面咕噥著,一面下樓倒來熱水。
「靖懷、靖懷,起來喝點水好不好?」
「唔——」他似有若無地哼應一聲,撐起眼皮旋即又無力的垂下。
「別睡啦,先喝點熱茶再睡,這樣會好過些……」
她說了什麼?他沒聽分明,柔柔淡淡的呢喃,像是春風拂掠,他閉著眼,放縱自己徜徉其中。
「靖懷,你聽到我的話沒有?」她伸手輕拍了他幾下。
耿靖懷抬起眼,恍恍惚惚,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透過迷濛的意識,依稀見著了那張繾綣心臆的女孩……
「妍——」
捉握住流連在他頰邊的小手,出其不意的一扯,毫無防備的常語歡驚呼一聲撞進他胸懷。
「靖——」她傻了眼!
來不及反應的當口,他已旋了個身,親密的與她疊合,熱切的唇奪去了她的聲音。
狂熾的情潮來得洶湧,他不顧一切,分不清現實夢境,只是激烈地、飢渴地亟欲捕捉心靈深處渴望已久的似水溫柔。
他太累了,累得再也承載不了更多的愁,所以一旦尋著契合靈魂的醉心滋味,便再也無法放開。
常語歡根本沒料到會有這種突發狀況,整個人都傻了。
她知道他是將她當成了另一個女孩,但她不是啊!一而再、再而三,這個替身,她當得好悲哀!
「別哭……」他柔聲低喃,在幽幽清淚跌落的當口銜去了它。「有我愛你、憐你呀,別哭了好嗎?」
常語歡輕咬著唇。她知道,他這句話是對妍妍說的,不是她,他的心從來就不曾容下過她。
「你知道嗎?我也好愛、好愛你,為什麼你總是看不見……」
「我知道、我知道!別哭啊,你哭疼我的心了……」他說得好溫柔,語氣充滿著揪心的憐寵,降下唇再一次捕捉她的甜美。
常語歡閉上眼,阻絕滿溢的淚,也關上心門不讓自己思考,帶著無悔的深情,啟唇迎向他的探索。
這一刻,她只想全心全意的感受他的柔情,欺騙自己他也是愛她的……
很傻,她也知道,但是太多的愛怨交雜,她已分不清對錯了。就算最終只能心碎,起碼也讓她保留更多屬於他的記憶典藏心中。
脫軌的情潮一路延燒,燒掉了現實與幻境的阻隔,惟有彼此真實的膚觸,交會兩道空虛的靈魂,掌握著對方的每一分心跳,以及情悸心動——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並不驚惶,只是用著濃得泛疼的深情,迎接他進入她的生命。
看著我、看著我!我不是妍妍哪!就這麼一次,別把我當成她,好嗎?
她在心中無聲的吶喊著,當疼楚尖銳的泛開,閃動的淚再次墜跌。
他將她抱得好緊,一波波灼熱狂野的激情律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痛楚與歡愉,正如她煎熬的心,有苦澀也有甜蜜。
???
當一切回歸最原始的平靜,常語歡糾葛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了。
她終究還是得面對自己的悲哀。她只是一名替身,等他清醒之後,他們又該如何去面對這難堪的關係?
將最純潔的自己交給他,她並不後悔,但是他呢?她不知道自己夠不夠勇敢,足以面對他懊悔厭棄的表情……
若真到了這個地步,她又該如何自處?
不!她一定沒辦法的,就因為太愛他,愛得一無所有,所以她更要保住最後僅剩的一絲尊嚴。
於是,她有了決定——當機立斷抽出壓在他身下、代表著縱情鐵證的被單,他抗議的咕噥了兩聲,看在她眼裡忍不住微笑。
「你活該,誰教你連生了病都不安分,冷死算了!」
不過說歸說,現在的他全身暖呼呼的,哪還有方纔的落魄樣啊!
???
低吟了聲,腦子有片刻是空白的,然後思緒一點一滴湧回腦海。
下雨、墓園、常語歡的出現,然後他虛弱地病倒了……再來呢?再來是什麼?
耿靖懷緊皺著眉頭,拚命的回想。
他好像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由那個春陽普照的午後,初遇眼兒彎彎、清新宜人的女孩,那一抹清甜的笑在他心底烙下痕跡,勾動初情悸動的心弦,淺淺餘音蕩漾不休,於是有了往後交織著血淚與磨難的重重情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