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遍。」他冷淡的下床穿衣,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落了地的觀音玉墜,他不由自主地拾起它,緊緊握在掌心,那」刻,他衝動地想往窗外丟,然而只在瞬間,揚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再也無力揮出。
賀雪妍看出他內心正激烈交戰,試探地道:「如果不要,送給我吧,我挺喜歡這玉墜。」
展牧雲恍若未聞,掙扎了好半晌,終究還是戴回了它,放入襟內,平貼心口。凝望他失神般的容顏,雪妍黯然心傷。
她可以相信,他也許有怨、也許有恨,但,到底仍是無法不愛他的雪兒,不用他說,她心知肚明,他連玉墜都割捨不下了,更遑論是人。
她真能盼到他的垂憐嗎?明知他的情感早已在另一個人身上用盡,一個連心都沒有的人,她還能期望什麼?又能爭取什麼?
***明裡暗裡,望雪山莊堂而皇之的卯上了姜氏,任何與姜家相關的產業,無一放過!
什麼生意人以和為貴,他展牧雲就不信這套,望雪山莊便是他以這股無人能及的狂與傲所創立出來的,只要能達成目的,他不在乎得罪全世界。
他做得很絕,處處斷姜家的生路,在勢力上,姜家於長安也許有相當穩固的根基,但終究敵不過展牧雲激狂的行事作風,他的手腕遠比溫文的姜驥遠強悍太多,尤其他不介意兩敗俱傷,在這方面姜驥遠注定要吃虧,更別提望雪山莊的財力,遠比姜家雄厚太多,他若鐵了心想整垮姜家,姜驥遠是決計招架不住的。姜驥遠不可能沒發現這一點,只不過覺得莫名其妙,他們姜家是幾時得罪了望雪山莊?怎麼人家處處找他麻煩?他處事向來留人三分顏面,不大可能樹立敵人,那麼望雪山莊擺明衝著他來又是什麼意思?沒道理無冤無仇的,對方卻死咬著他不放,專做損人不利己的事,而且還愈做愈絕,就怕人家不知道似的,大有豁出去的架式。
望雪山莊有本錢和他玩,但他卻沒有,再這樣下去情況堪慮——不,或許說,一個月下來,對方處處扣住他生意上的主要命脈,他現在就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百思不得其解,這麼做對望雪山莊有什麼好處?
當望雪山莊神通廣大地壟斷他布莊的所有貨源,存心想整垮他時,他再也沉不住氣了,直接上望雪山莊找人攤牌。
而更可惡的是,人家似乎早料到他有幾兩重,看準了他下一步會做什麼,居然叫僕人以絕對嘲弄的口吻對他說:「恭候多時!」
這分明是在說:你的行為模式比三歲小孩還好猜。
擺明了侮辱他嘛!
囤積的不滿已到了頂點,他氣悶地隨著僕人的帶領來到偏廳。
一腳才剛踏入,裡頭便傳來含著輕嘲的低沉男音。「杏兒,還不快去弄碗冰鎮蓮子湯來,咱們的貴客盛氣正旺,需要降火。」
這、這、這……嘲笑得太明顯了!
姜驥遠發現,他已經有掄拳揍人的慾望了。
要不是天生的儒雅性子使然,他早已經破口大罵了。
「閣下,別損人不帶髒字。」士可殺,不可辱,這道理他懂不懂啊!
佇立窗口眺望落葉紛飛的展牧雲緩緩回過身,似笑非笑地挑眉望向他。「那就別讓人有損你的機會,否則,在下也愛莫能助了。」
什麼話!意思是他太呆,活該要讓他損?!
姜驥遠氣惱的正要回嘴,視線不期然接觸到那張並不陌生的卓絕俊容,一時呆得忘了自己張嘴是要幹什麼,像個蠢蛋一樣瞪大著眼看他。
直到展牧雲雙手環胸,冷冷勾起唇角。「看夠了的話,還請回魂。」
「你……你……」姜驥遠總算找回了說話的能力,但也僅止於結巴。「無痕!怎……怎麼會是你……」
「姜大公子,請別攀親帶故,展某人不記得與閣下有任何關係。」
展某人?那……那他……他是……
「你該不會就是展牧雲吧?」姜驥遠眉頭開始皺了起來。
他看似來者不善,不過才短短三年光景,他變得似乎有哪裡不同了……太冷、太沉。雖然以前的他,也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但那僅止於天生俱來的孤傲冷漠,然而現在……除了原有的孤傲,他更多了一股憤世嫉俗的冷絕,寒冽得似要將週遭的人全給凍傷。
為何會如此呢?他以為雪兒的柔情,多多少少能夠溫暖他冰冷的心,可為何他眼中卻是層層化不開的寒霜?
還有,他處處打擊他又是什麼意思?他們有深仇大恨嗎?最令他疑惑的是,他明明回來了,卻不去找雪兒,他難道不知道,雪兒為他流盡了淚,盼他盼得好苦?
驀地,一道靈光敲進腦海,諸多疑問組合起來,一經融會貫通,便成了答案!難道——風無痕是在怨雪兒嫁給他?
雪兒是不是太有自信了?她說他一定會來要她解釋,不會輕易定了她的罪,如今看來,這話值得商榷。
於是他不怎麼肯定地問:「你是為雪兒而來的嗎?」
雪兒?!喊得可真親熱!
冷沉如晦的寒眸,掩去了真實的情緒。他笑了,臉上卻無任何笑意。「姜公子此言差矣,尊夫人怎會與在下扯得上關係呢?」
任何修養再佳的人,面對打一開始就讓人冷嘲熱諷的情況,都不會有好風度的。姜驥遠惱火道:「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雪兒和你什麼關係,你心知肚明!」展牧雲僅是淡淡的一挑眉。「閣下指的可是尊夫人早是殘花敗柳身的事實?關於這一點,在下實在抱歉得緊,對於主動投懷送抱的女子,沒有一個男人會自願當柳下惠的,如果因此惹得姜少爺您心生不快,敝人在此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你——」這是什麼混帳話?說得活似雪兒天生淫蕩!他真想一拳揮過去。「我真無法想像,這話會是由你口中說出來,以往,用盡心力在維護雪兒不受傷害的人是你,最心疼雪兒的人也是你;而今,你怎捨得親自傷害她?你知不知道,你的傷害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