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發了狂地想著她、念著她、找著她的時候,他的棠兒怎會依偎在父皇的懷中?怎麼可能?
她說過今生只屬於他,怎會在耳鬢磨、生死相許之後,搖身一變,成為他再也碰觸不得的女人?怎麼可能?
「哈……」他狂聲大笑,聲聲哀切,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這不可能的對不對?太荒謬了!他絕對不相信!
但是……如果她不是棠兒,在見著他時,為什麼會這麼震驚?
如果她不是棠兒,臉色為什麼會有與他相同的蒼白與悲哀?
如果她不是棠兒,眼角又為什麼會有隱約的淚光?
這一切的一切,他全看在眼裡!不管她如何掩飾,那道受了驚的慌亂靈魂,逃不過他的眼。
腦中依稀記得,稍早前玄隸曾說過,她進宮有一個多月了,而且博得全然的專寵……
這麼說來,她早就是父皇的人了!
心口狠狠一揪,他接住胸口撕裂般的劇痛,疼得無法再思考。
這一切究竟該死的怎麼一回事?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傾心所愛的女子、他的太子妃,會成為父皇迷戀的女子、父皇的寵妃?上天這玩笑開得太大了!
此時此刻,父皇一定正沉醉在她的柔情溫香中吧?
只要一想到她曾夜夜躺在別的男人懷中任其憐愛,他就……
噬骨剜心的滅絕之痛,他無法承受。
「棠兒……」不知不覺中,哀絕的呼喚輕逸出口,他仰起水光清亮的眸子,失魂地喃喃低問。「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滿室幽寂,是唯一的回答。
◎◎◎
朱允淮一夜無眠,空洞的眼眸漫無焦距的看著燃燼的燭芯。
這是他最難熬的一夜。
天一亮,他便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前往蘭苑。
他問過了,似乎整個皇宮之中,沒有人不知道「蘭妃」這號人物。
她就住在蘭苑中,也許是她特別愛蘭花吧,所以皇上特別在蘭苑中植滿名貴奇珍的各式蘭花,以討她歡心,那嬌憐珍寵的程度可見一斑……
不,他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們都說錯了!她不是愛蘭花,而是身上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幽蘭馨香,清雅醉人,愈是與她親近,愈能感覺到……
尖銳的嫉妒疼楚扎入心肺。父皇與她夜夜纏綿,想必是知之甚詳了。
一近蘭苑,他反倒遲疑了。
若是撞見她與父皇……他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承受得住。
深吸了口氣,正欲踏入那道圓形拱門,一道輕盈飄逸的身形走入他的視線當中,他一時呆立在原處。
蘭妃也在同時發現了他,異樣的眸光一閃而逝,移步上前見禮。「蘭妃見過殿下千歲。」
「別這樣──」朱允淮趕忙上前想扶她,目光瞥見她身後一道跪禮的兩名宮女,又硬生生地抽回手,力持沉穩地說道:「不用多禮。」
「謝殿下。」她的目光定在某一點,就是不敢迎視他。
朱允淮往她身後看去,問道:「父皇上早朝了嗎?」
思及此,心頭仍是止不住隱隱生疼,他記得……父皇昨日是在這兒過夜。
蘭妃吶吶地張口,卻仍是什麼也沒說,無聲地點了一下頭。
為什麼還要覺得難受?過去的一個月當中,早造就了這樣的既定事實,不是嗎?
他張口欲言,見著隨侍的宮女,他又道:「你們先下去。」
「是。」兩名宮女躬身一福,便退了下去,不敢沖犯太子威儀。
「瓜田李下呀,太子。」蘭妃退開一步,無意識的絞著帕子,心中不安。
「心中坦然,何懼瓜田李下?」他直勾勾地揪著她,似要看進她靈魂深處。「我們之間有讓人質疑的理由嗎?」
她吸了口冷氣。「蘭妃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不明白?」他苦澀地重複。「你以為我就比你明白多少?不,我也不明白,我也想明白呀!可是誰來告訴我?」
為什麼他們會陷入這般境地?究竟捉弄人的是上天,還是她?
蘭妃咬緊唇,一逕沉默。
他悲澀地看著她。她還是不說嗎?
「為何不敢抬頭看我?」他逼視著她。
她只得硬起頭皮,仰首迎視他。
「昨晚沒睡好?」原本清靈的明眸微腫,泛起幾縷紅絲,撲上薄粉的嬌容掩不住憔悴。
「還……還好……」她忐忑地回道,實在抓不準他的心思。
「昨晚一看到我就臉色蒼白,夜裡連覺都睡不好;今天又多疑地擔心什麼瓜田李下……蘭妃娘娘,本宮就這麼令你心中不甚舒坦嗎?」他步步逼近。
「殿……殿下……」她慌了方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啊!是本宮什麼地方失了分寸,或者根本就是你心裡有鬼!」
「殿下……多心了,蘭妃並無……」
「你還想撐到什麼時候!真的要跟我老死不相認嗎?」耐心罄盡,他怒吼出聲。
她剛白了臉,朱唇微顫。「殿……」
「喊我的名字!」
「蘭妃不敢。」
「你真的要我掐死你是不是?柳心棠!」他咬著牙道。
她一驚,連連退了好幾步。「殿下,您認錯人了,我不是……」
「你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認的出來!」
這一吼教她嚇破了膽,踉蹌的往後跌。他一刻不差的伸手往她纖腰一攔,頭顱隨之俯下,攫住了柔軟的紅菱。
「唔──」她大驚失色,將頭偏開,他卻不許,堅定地扳回她的臉,不容拒絕地印上她的唇,一手托住她後腦,深深地、狂切地探索,逼她啟唇接受,火熱的舌大膽探入糾纏,吻得全無保留。
就是這種感覺!一種狂悸震撼著心扉,他一輩子都不可能錯認的感覺!
還有這股獨一無二的淺醉幽香……
「不──」細碎的抗拒自癡纏的唇齒間逸出,她小手抵在他胸前,微弱的力量推拒著他。
如果她可以更理智,應該是毫不猶豫地往他妄為的舌咬下去,但,她狠不下心……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要是隨便一個人正好經過,他們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