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一橫,她使勁一堆,同時揚掌揮去!
他一陣錯愕。
「朱允淮!別以為你是太子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好歹也是皇上親自冊封的貴妃,你這般欺人太甚,不怕我一狀告到皇上那兒去?縱是太子,你也不見得好過!」這麼說,他該能清醒清醒,正視這當中的嚴重性了吧?身份的負累,不容他們任性呀!
猶如失了魂般,他點了下頭。「原來,這才是你要的?三千寵愛集於一身的寵榮,讓你連太子妃的尊貴名銜都不稀罕,是這樣嗎?」
不、不!他完全曲解她的意思了,她沒這樣想啊!
他面容哀傷,她慼然相對。
「允……」
「不要叫我,你已經沒有資格叫我了!」他往後移動,直到碰著身後的樑柱,他轉過身,發洩地一拳捶了上去。
她黯然無言。
是呵!她還能說什麼?又該說什麼?她與他,又還有什麼可以說?
一切早就過去了,他說的沒錯,她是沒資格……
「枉費我為了你,不惜多次觸怒父皇,不畏艱難地堅決迎你入宮……可我的努力換來的又是什麼?數月來,我一直在擔心,以為你遭遇什麼不測,為你食不下嚥、為你寢難安枕,誰知,你之所以不願等我,真相竟是……這麼的現實而傷人!」
傻呀!他覺得自己好傻!等了一年,盼了一年,等來、盼來的,卻是這般難堪而可悲的結果,他為的是什麼?
不值,真的不值!
聽著他一字字含悲帶恨的傾訴,她掩住唇,不讓自己啜泣出聲。
她傷了他,而且傷的好深、好深……
心口沉沉地揪疼,她有苦難言,只能化諸無聲的淚往心底流。
「說完該說的,還盡該還的,我問心無愧。只想讓你知道,我沒負你,為了你,我做得夠多了,今天是你負了我!」
他撫上熱辣發燙的面頰,似要將那痛往心裡藏,深刻記住。「你這一掌打醒了我,既然這是你所選擇的,好!我成全。柳心棠,你我就此恩斷情絕!」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不再眷戀,挺直了背脊,一步步絕然而去,永不回頭!
就在他背身之後,所有的力氣一瞬間自她身上抽離,她癱軟無力地跌坐地面,一顆顆收不住的淚掉了下來。
允淮、允淮、允淮……
一聲又一聲,她在心中歎上千萬遍。
不是我無情,而是命運捉弄,蒼天不仁啊!
她不想害了他,不想他毀在她手中,更不想他嘗到和她一樣的苦……他到底懂不懂?
是啊,他是有資格怨她,她也情願他怨她,唯有斬斷一切,他才能解脫,雖然代價是他刺骨的恨……
第五章
春日暖陽,照拂不了他心中陰晦冰冷的角落。
朱允淮搞不懂自己現在怎麼會坐在這個地方。
一個月來,他的沉鬱更甚往日,也許是這樣的他,引起了父皇的憂心吧!他藉著例年固定在上林苑舉辦的春宴狩獵,要朱玄隸務必勸他出來散散心。
「去嘛、去嘛!你連這種場合都不露面,未免太混了吧?人家君臣同歡,就獨缺你這不上道的太子,你自己說,交代的過去嗎?」
整整煩了兩個時辰,口都說干了,他就像是沒聽到,無心理會。
「允淮太子!」這般不給面子,朱玄隸也火了。「這是你的責任,也是義務,你沒道理推卻,要想清閒,你這太子也乾脆別當了!」
豈料,他僅是淡淡地一挑眉。「有興趣的話,你來當。」
他根本是心如死灰,已經沒感覺了。
朱玄隸跳開一步,被他的話嚇到了。「你說假的吧?」
「等會兒我就請父皇下詔,明日的設宴上林苑,由你去。」他無波無瀾地說道,口氣淡的像是吃飯睡覺般。
朱玄隸這下是真的呆了。
為了不赴宴,他情願拱手讓出太子之位,有這麼嚴重嗎?
更正確的說,他這情狀,應該稱之為:心灰意冷,萬念成灰。
「我本來就會去,滿朝文武也全都欣然赴之,就連蘭妃都比你有責任感多了!」他沒好氣地回道。
「蘭妃?」朱允淮目光閃了閃,終於有了感覺。
「是啊!今年皇上欽點伴隨聖駕的人就是蘭妃,看來皇上是真的很迷戀她,到哪兒都要她隨侍在側。」
分不清心頭是什麼感受,千百種滋味一一輾過心頭。
「閉上你的嘴,我去就是了。」未加深思,話便出了口。
她對他,還是這麼具有影響力,是嗎?
他對著自己苦笑。
是為她而來的吧?他承認。
雖然,連他都不明白,見著了她又能如何?看著她與父皇形影相偎,他還是無法平心靜氣地接受,那又為何不對自己仁慈些,何必定要逼得自己無力喘息?
或者,他爭的只是一口氣吧!
他不要讓她以為他在逃避她,若她認為他無法面對,他就偏要面對給她看,輸了一切,至少他要贏回尊嚴。
所以,他今日才會負氣的坐在這兒,就為了向她證明,他對她早已無所謂。
然,他究竟是在欺騙誰呢?
若真已無所謂,又為何還是免不了心如刀割?
抓起面前的酒杯,他一口氣仰首飲盡。
「殿下?」坐在他身旁的朱玄隸察覺到他的異樣,輕喚了聲,開始覺得硬逼他前來赴宴似乎錯了。
「皇兒似乎不太開心?」皇上投來關愛的眼神。
君臣同歡,設宴默林,亭中在座的唯有數名皇族至親以及隨侍的蘭妃,其餘百官則在亭下席宴,人人盡歡,唯允淮就是難展歡顏。
他似有若無的瞥了蘭妃一眼。「父皇有美人相伴,兒臣形單影隻、觸景傷情呀!」半帶嘲謔的語氣,聽不出是戲言,抑或有幾分真實。
「皇兒又想起你那下落不明的情人了?」
「殿下真可謂當今第一癡情奇男子呢!都一年了,還念念不忘。」朱玄隸打趣道,想讓場面輕鬆些。
「不。」他唇色勾起清冷的笑。「我當她死了。」
蘭妃執杯的手微顫了下,這並沒逃過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