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覺得自己在一廂情願,因為蘭妃也對她很好,她想,蘭妃應該也是很樂意與她相交的。
就拿最近來說好了,她無意間留意到蘭妃有一手精湛不凡的刺繡功力,教她好生佩服,於是便開口向她討教,沒想到她一點也不吝惜地全心指導。
所以這些日子,不是她往蘭妃那兒跑,就是蘭妃往這兒來。
她盤算著,等學得蘭妃這等技巧,她想繡方帕於給朱允淮。
聽了她這番話,柳心棠沒表示什麼,壓下酸澀的感覺,強顏歡笑地將一切傾囊相授。
「等等,你這針下得不好,應該這個樣子。」蘭妃接過她手中的針,巧妙地示範給她看。
秦雲錚有些挫敗地歎了口氣,順手拿起她即將完成的作品打量。「還是你繡得好看,真想直接拿你這個來送給殿下。」
柳心棠心跳亂了拍,呼吸略微失序。「一開始是你自己說要繡這個的。」
她們繡的,是一樣的圖案──
一雙水鳥,旁邊再繡上一行小字: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首「關睢」的原意,本是在闡述后妃之德,她想表達的,主要也是這個。
之後大家沿用成男子追求心儀女子的情詩,但這也隱喻著它的第二層涵義,願他們夫妻恩義長存。
「沒關係啦,誰會計較這個,我繡不好,你幫我繡也是一樣的。」
柳心棠真是服了她,居然沒心眼到連這個都能李代桃僵。
「蘭妃娘娘,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失敗?」她突然冒出這一句。
「不會啦,是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其實你女紅的功力──」
「我不是說這個。我指的是殿下。」
「啊?」
「蘭妃娘娘,你知道嗎?殿下並不像我們所想的不近女色,他是另外有人。」
「什麼?」柳心棠嚇得差點心臟麻痺。「你怎麼……知道?」
「我曾在他寬衣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發現……」果然是未識情滋味的女孩,光提就面紅耳赤。
「發現什麼?」她問得心虛。
「吻……吻痕啦!」秦雲錚羞嚷。「而且,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暗香,我總覺得……那股香氣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聞過……」
「會……會嗎?」柳心棠下意識的將身子往後挪了點,簡直沒勇氣看她了。
秦雲錚甩甩頭,一笑置之。「算了,大概是我多心了。」
「他這樣待你,你不怨嗎?」她小心探問。
「他是什麼身份,有幾個女人也是平常的事,我能說什麼?」就像她繡的錦帕一樣,她只能期許自己有后妃之德。
「可是,他依然不碰你,不是嗎?」講明白些,這樣的婚姻無異於守活寡。
秦雲錚垂下頭。「一開始,他說他心有所屬,我感動於他的至情至性,也感動於他的坦誠相對,所以不想。而現在不想,是因為別的女人能讓他有感覺,暫時忘卻那名與他生死相許的情人,而我卻做不到。那不是他的錯,若真要怨,還不如怨我自己無法鎖住他的目光。」
這是多麼溫婉善良的女子啊!剎那間,柳心棠有了好深、好濃的罪惡感,她覺得她好對不起秦雲錚,愧對她的信任,也愧對她的真誠,與朱允淮一起背叛了她;而受了委屈的她,卻還一逕的替他們找借口脫罪……
如此美好的女子,怎不教她自慚形穢?允淮能有這樣善解人意的妻子,是他的幸運,她如何能再因為自己的自私而獨佔允淮,令允淮再辜負她、虧待她下去?
「蘭妃娘娘,你怎麼了?臉色好差。」秦雲錚關懷的聲音飄了過來,盈亮的眸子寫滿憂心。
別對我太好,我受之有愧呀,雲錚……
良知的鞭笞,教她有苦難言。
「沒什麼,頭有點疼。我想先回去休息。」沒勇氣再與她相對,柳心棠匆匆起身。
因為太過心亂,一不留神,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怎麼了?」朱允淮及時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她,濃濃的關切怎麼也掩不住。
「沒事。」她輕聲回應。
她這張臉,根本藏不住心事,何況知她如他,要想瞞,更是難上加難。
他本能的抬眼看向她身後的秦雲錚,臉色沉了下來。「你到她說了什麼?」
秦雲錚被他含怒的冷眸看得一驚,往後退了步。
殿下待她一向溫和有禮,怎會……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一貫平和之外的表情,而且是為了──蘭妃?!
「別──不關她的事。」小手拉了拉他,柳心棠無力地搖了下頭。
「但是你……」
「真的沒什麼,我回去了。」
他張口欲言,沒多想,也追了上去。
這一來一往,看傻了秦雲錚。
她怎麼不知道,殿下這麼關心蘭妃?初入宮中時,她還曾聽聞殿下與蘭妃不合的謠言呢!怎麼現在……
「等一下,棠兒!」四下無人時,他急喊出聲,追上她由後頭緊緊抱住。
「別這樣,會被人看到。」她輕聲抗拒。
他充耳不聞,俯下頭輕吻她纖美的頸子,汲取她淡雅的清香。「你不對勁。」
「你先放手。」
「你不說我就不放。」
她歎息了聲。「你剛才不該這樣的。」秦雲錚不是傻子,他這麼明顯的維護之心,誰都看得出異樣。
朱允淮抿抿唇。對她的感情,已經濃烈到無法掩飾了,他演技沒這麼好,就是壓抑不住,沒辦法裝作若無其事。
「好,我為我差勁的演技道歉。現在可以說說你的問題了嗎?」
「你先放開。今晚子時,老地方見。」
雖不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
朱允淮又偷了個香吻,才放手讓她離去。
◎◎◎
當晚,來到默林時,朱允淮已候她許久。
「棠兒──」他迎面擁抱她,不由分說便先給了她一記狂吻。
「說好子時,怎麼這麼晚才來?」直到兩人分開來喘息,他忍不住低聲抱怨。
「皇上在我那兒,我走不開。」
「噢。」他不是滋味的應了聲。「你們做了什麼?」
纖纖素手憐惜地撫著他不甚舒坦的俊臉,輕道:「沒做什麼,就說說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