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多了……」她也忘了該將手抽回,貪戀著他溫暖的包圍。
「我嚇到你了是不是?」
「沒這回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她低低囁嚅。
「以後就別再熬夜了,當心年紀輕輕便弄壞了眼睛。」最重要的是,他捨不得她如此虐待這一雙靈燦不可方物的美麗雙眸。
「可是……」她張口欲言,最後還是將話給吞了回去。
「你想說什麼?心棠。」他看的出她有難言之隱。
「沒什麼,那不重要。」她不想讓他有心理負擔。
貝他眉心微蹙,她這才想起他有傷在身,趕忙扶起蹲在她跟前的他。「你怎麼起來了?當心又弄疼傷口。」
朱允淮沒拒絕她的扶持,反手輕摟她纖細的腰身一同回房。
她身上有股獨特的香氣,宛如空谷幽蘭,淺淺低回,堪可醉人。
悄悄汲取這抹淡雅幽香,胸口的疼楚竟微微緩了。
「陪我聊聊好嗎?傷口難受得睡不著。」與她交握的手,戀戀難捨,放不開。
「好。」她在床邊坐下。「你想聊什麼?」
「你除了老爹之外,沒有其它親人了嗎?」他渴望瞭解她,對她的關切,遠超乎他所預備付出的。
「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一直以來,就是我和爹相依為命,雖然日子清苦了些,但爹很疼我,也就是因為這樣,再苦我都甘之如飴,因為在這世上,我並不孤獨。」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無聲傳遞溫暖與關懷。
她這股如寒梅般的堅韌令他心折。
儘管只是三言兩語,他亦能感受到這對父女之間無可比擬的濃厚情感,像是相互依附著彼此而存活,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也不至於無依。
「老爹是個很慈祥的父親。」見過柳老爹幾次,對他這個陌生人,樸實的老人並不吝惜給予溫情。
「是啊,能當他的女兒,我覺得好幸運。」說著說著,她放鬆了自己,往床頭靠去。
「我母親也不在了。」他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她錯愕地隔過頭看他。
他幽淡地微笑。「在兩年前。很難說自己幸不幸運,我比你多擁有了幾年母親,但總是聚少離多,無法親近。」
該怎麼說呢?有得必有失,這是他一身榮寵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他是一國儲君,自小便被培育成獨立自主的性格,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是不該依戀著軟弱的溫情。
是而,他的成長過程其實是孤獨的,他沒有童年,在同齡孩童正盡情歡笑時,他是被四書五經、治國之道所包圍。一身的出類拔萃、絕倫出眾下,包裹著一縷寂寞的靈魂。
他以為自己是不在乎的,也一直以為自己早就接受了命定的人生,但是在遇上這對父女之後,他才發現這片空寂的心靈,其實很渴望情感的滋潤。
「那你爹呢?」柳心棠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他愛我的方式和你爹不同。在他眼中,我是他的驕傲,也因為這樣,他對我有太深的期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輕點了一下頭。
感覺的出這是標準富貴之家的常態,她猜,允淮的父親恐怕連抱他的次數用五根手指頭都可以數得出來。
聊啊聊的,夜愈來愈深,倦意愈來愈濃,眼皮逐漸往下跌,她記得她接下來是說:「你一定很寂寞……」
「是啊,所以我渴望有個知我、懂我的紅顏知己……」聲音漸漸放輕,像是自言自語般,直到輕細如縷。「你願意嗎?」
「唔……」她模糊地應了聲,完全被睡意征服。
朱允淮微偏過頭,凝睇靠在他肩上酣然入夢的可人兒,溫柔的笑意漾了開來──
「你說的哦,不許反悔!」幾不可聞的音浪,飄散夜風中。
◎◎◎
日子一天天過去,兩人培養出相知相惜,只能意會,卻無法言傳的微妙情感。
每每望著他俊雅出塵的容顏,心棠就好生苦惱,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起伏,他的一個凝眸、一記不經意的微笑,甚至隨口的一句話,便教她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所有的心思全隨著他轉……
陌生的情懷在心底紮了根──為那卓爾不凡的男子。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明明是不打算動心的,但他就是牽動了她的心,讓她的一顰一笑全繫在他身上。
也許,她真的錯了。打一開始,她就該牢牢封鎖住所有的感情,不該對他投注過多的關切,那麼,如今也許……
她好迷惘,因為她比誰都清楚,這個男人她愛不起,要真陷了下去,最終只有傷心。
可,每當迎視他,癡然的目光就是無法收回!
意亂情迷的心呵,有如糾結的無頭絲線,再也剪不斷、理不清──
歎了口氣,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剛煮好的魚湯,正要端去朱允淮房中之時,柳老爹走了進來。
「棠兒……」
「有事嗎?爹。」察覺到老父欲言又止,柳心棠放下魚湯,不解地正視他。
「那個……棠兒,你和朱公子……」
「允淮?他怎麼了嗎?」一提到這個名字,她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關切與焦灼,當下便要衝出廚房。
「他沒事,你別這麼緊張。」女兒的反應看在柳老爹眼中,更加憂心不已。「棠兒,你是不是……對他……」
「什麼?」爹的表情好沉重,是什麼事這麼讓他為難?
「你喜歡上朱公子了,是不是?」
「爹!」一下子被道破心事,柳心棠的俏臉飛紅。
這麼說來──不是他多心了?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的相處他是看在眼裡的,他一直在暗暗憂慮,沒想到……
棠兒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
「棠兒呀,你真傻!他是什麼樣的人家,你不會不清楚,光是那股清華出塵的風采,就足以證明他不是等閒之輩,哪是一般卑微的小老百姓所能相提並論的,我們高攀不上人家啊!」這番話或許殘忍,但卻不得不說,唯有打破女兒的癡念,才不至於將她傷得更重。
柳心棠身形一晃,微微白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