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像場災難電影,而且是活生生在她面前上演的災難片,但恐懼與害怕、不安與慌亂、同情與憐推——她都沒有感覺。
她唯一的好心,是賞垂死掙扎的人一顆子彈,讓他死得安穩痛快些,如果這也算是好心的話
哼!什麼樣的情況會今她恐懼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該害怕她不明白,什麼又叫作不安她不懂;同情與憐憫……恕她從未有過這種情懷。
愛與恨,是她唯一能理解的情感,長年累月的恨與愛是她身上僅有的人性,其餘的就是殺——無止境的殺戮,直到她被殺死的那一天才算終止,她已經知道自己未來終結生命的形式,如同買她的男人一般,最後死在新一代殺手的手上。
將來有一天,她也會走上這相同的路,但到時候是帶笑死去或心有不甘——她無從得知。
「救……救命啊……誰來救我……」火場中,灰頭土臉的少年有氣無力地在地上緩慢爬行,就在她藏匿所在不遠處。少年雙手交替努力伸長,希冀有人能伸出援手,但伸長的手始終懸在半空中,無人回應。「咳…救我……誰來救我……咳咳咳……」咳嗽的聲音斷斷續續,問隔時間也愈來愈長;不久,一陣猛烈劇咳後,少年的手無力地自空中華下,再沒有聲響,火焰的熾熱再也打擾不了他。
特殊眸色的眼靜靜的在黑暗中看完這緩慢死亡的一幕,揚起的微笑充滿殘酷且詭異,讓人看得頭皮發麻,嚴然是食人的羅剎,笑瞇凡人的生死為娛樂。
火光的的照亮了夜空,精緻的別墅在祝融肆虐下逐漸成灰,有多少的生命就在這晚、就在這別墅殞命誰也不清楚;當然,這些人為何無辜遭此橫禍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甚明白,完全不知道今天這場橫禍全系由他們主人引起。
誰教他們的主人是阿道夫·菲佛——無端挑釁死神的愚者。
躲藏多時的她估計一切應該已步人尾聲,留下雕工精細的小木盆在少年漸漸冰冷的軀體旁邊,轉身跳上牆頂,回頭再望一眼躍動不已的火光後縱身往牆外跳,身上的黑色風衣衣擺輕揚,像極撒旦的羽翼,詭橘而無情,冷血地笑看一場火紅的人間煉獄。
人來人往混亂的奔跑間,木盒被踢開倒在一旁乏人問津。
敞開的木盒掉落一張紙牌,在火光的照耀下,竄動的陰影在牌面流連嬉戲,活化了牌面上那只壯碩猙獰、亦人亦獸的惡魔。
事情不會這麼輕易就結束的——隨著火影躍動的惡魔,在暗處以它尖細詭橘的聲音這麼說著。
潼恩脫下帶有煙塵燒灼味的風衣,丟在客廳便往柏件的房間走去,確定他已關燈入睡後才悄悄潛入。
在黑暗中她沒有開燈,僅僅借由窗外淡稀的月光看著他雙眼合上的睡容,因火光燒得興奮莫名的情緒在看見他的臉孔時立即冷了下來,腦海中不斷充斥著「初次見面」四個字,硬生生在她腦中流竄,令她覺得快要窒息。
她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好熱絡兩人僵硬的氣氛,但這句話對她的傷害極大,不但再度提醒她他的遺忘,更否決了她童年唯一覺得安穩的回憶,然而他卻完全不復記憶,只有她一個人看不開,獨自傷懷,這讓她幾乎又想以恨意來面對他。
她從不會被人牽動情緒,唯獨遇上地,他幾乎可以說是造成她心緒動搖的元兇,動搖、受傷、瑟縮——全都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出現。
一物克一物——難道這句話也適用在人與人之間?
將手輕放在他掌心,輕輕地撫觸他長年練拳下來粗壯的手指,她無意識地開口輕哺:「你渾然不覺傷了我,但我真的受傷頗重。」
瞬間,把玩的手掌將她緊緊一握,惺忪的聲音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傷你,可以的話請你告訴我。」
「你沒睡!」潼恩急忙袖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你進來的時候我才醒,在黑道多年,沒有一點警覺性活不到現在。」他縮回手將她壓倒在自己胸口。
「別動,我不在乎扯裂才剛開始癒合的傷口,我只在乎看不看得見你。」他說著,表明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掙脫。
潼恩恩聞言,只好任由他壓制,不敢輕動臻首,再次被他的堅決與坦然震懾。「為什麼你能說得這麼坦率?難道你不曾懷疑這只是你的錯覺,其實你並不——相仲!放開我!」臉頰感受到他傷口的熾熱今她大騖失色,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故意將她壓貼在他傷口之上,還這麼用力。「放開我!」
「不放。」柏仲忍住疼痛,瞅牙道:「你可以殺我,但用不能懷疑我,我可以不要命卻不能沒有你的信任」他承認這樣的說詞很蠢,很傻,但他真的是這麼想。「我無法忍受你的不信任。」他需要她的信任,極端的需要,只因一旦得到她的信任就代表他離她又近一步;沒有信任就算兩人貼得再近、相處得再久,也什麼都不是,那不是他要的結果。
對愛情,他仍舊坦誠,唯一、絕對,而非表面上的虛假。
「除了奪魂,我不相信任何人。」他的感情來得突猛,強悍的威力讓她不得不退開距離以求自保,她試著放棄恨他的意念與殺他的念頭,並承認自己對他逐漸扎根的感情,但不表示她會讓這感情結果,即便今天他對她有了感情。
她的生命裡不該有這種牽絆,那只會壞事,這點她始終謹記在心,不敢或忘。
「試著相信我,我不強求,但你必須試著信任我,試過後再告訴我結果。」
「即使結果是失敗?」
「是的。」他鬆開鉗制她的手,酸澀地閉了閉眼,重複她的話:「即使結果是失敗?」他可以感覺得到,懷中的人似乎抱定主義讓結果失敗。
「我知道了。」潼恩挺起上半身,坐在床畔的椅子上,轉開床頭燈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