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姐——」又是一聲有氣無力的叫喚。
「嗯?」莫忘憂隨意應了聲,仍未注意到風練霓難得沒了生氣的語調。
「聽說你和風哥哥在談情說愛。」哼,還不注意她!
莫忘憂停下翻動鍋中魚身的動作,緩緩回頭。「你聽誰說的?」
「還用得著聽誰說嗎?」呵呵呵,一想起自己的英明睿智、聰明絕頂,風練霓又開始生龍活虎。她指著自己的眼睛,笑容燦爛。「我用看的啊!」
「用看的?」莫忘憂失笑,轉回身接續之前的動作。
什麼態度嘛!
「人家真的是看出來的耶!」
「喔?」
像鐵似的篤定居然只換得一聲輕忽回應——她風小姐火了!
「真的嘛!前幾天風哥哥還陰陽怪氣誰也不理的,連我都被罵耶!想想,風哥哥平常對我多好啊,一天到晚笑口常開的也從沒見他發過脾氣,可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他變得易怒暴躁,軒轅那白癡被當出氣筒轟就算了,連我——他的寶貝妹妹都成了出氣筒,這也太離譜了不是嗎?」
莫忘憂端出紅燒魚,拉她入座。「風遼沒有向你道歉?」
風練霓搬出四隻手指頭細數:「洋裝一套、電影一場、大餐一頓外加零用錢一筆——慷慨得嚇死人。」
「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啊。」風練霓接過盛滿飯的碗,賊賊地瞥看莫忘憂。「風哥哥慷慨過頭可是很難得的,你知道嘛,他一向要求我妥善運用金錢,可從那次道歉之後他根本就忘了有這回事,心情好得我要什麼他就買什麼,嘿嘿,忘憂姐,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他這樣是為什麼。」莫忘憂夾菜進風練霓碗中,試圖分散這小丫頭的注意力。「吃飯,別忘了你還有作業要做。」
「作業哪比得上我風哥哥和未來嫂嫂重要。」她輕哼。「別以為我年紀小就什麼都把我蒙在鼓裡不讓我知道。那天風哥哥把你叫進辦公室我可是在場啊,軒轅那笨蛋雖然平常沒什麼用,可是偷聽的功夫一流,我和他早就在外頭聽得一清二楚了。」哼,再瞞她嘛!就不信這樣她還有辦法否認。
「偷聽是不好的行為。」躲不過了。莫忘憂得到結論,這丫頭對想要的東西是超乎常人的執著,要不到絕不罷手。
「那你是不是和風哥哥在談戀愛?」
莫忘憂頓了會,帶絲不確定意味地點頭。 「應該是。」
「一定是!」風練霓就是有辦法把答案轉成她想聽的。「太好了!風哥哥不會再是一個人了!」嘻嘻,太好了。
「有你在風遼怎麼會是一個人?」她不懂為什麼練霓會這麼說。
「我是妹妹啊,總有一天也會有男朋友也會有自己的家庭,雖然那離我還算是很久以後的事,但是說什麼一個妹妹也比不上一個女朋友、一個妻子來得親密吧。」哼哼,誰也想不到吧,二十歲的她已有超乎同年齡少女的成熟,她抬起高傲的下巴,對自己的話造成聽者的錯愕洋洋得意。
「你說的沒錯。」風遼有個好妹妹。「所以你得幫風遼物色個好女人讓他幸福才行。」
「忘憂姐,」風練霓皺起小眉頭。「你就是個好女人啊。」
「他還可以找到更好的。」莫忘憂拍拍她鼓起的臉頰。「你的風哥哥是個條件奇佳的優質男人。」
「你和風哥哥吵架了?」風練霓試探地問道。「要不怎麼你說的話聽起來好像你跟風哥哥沒關係似的,你可是他的女朋友哩。」
「吃飯吧。」莫忘憂試圖轉移她的話題。練霓是早熟沒錯,但她不以為有必要將大人的心結透露讓她知道。「菜都快涼了。」
「可是忘憂姐——」
「吃飯。」
堅定的眼神像下命令似的,風練霓只得皺皺鼻子聽命就是。
時近午夜,當風遼拖著應酬後疲憊的身子踏進家門時,眼前所見的情景令他不由自主地溫暖了心。一大一小,似乎是在等他回家一樣,一個躺在長型沙發像小貓一樣蜷成一團呼呼大睡,一個則是坐在單人沙發上側著頭打盹,偌大的客廳因為這樣的畫面變得溫馨,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而這一切,都是在與莫忘憂交往後才逐漸發現。原本因疲憊而黯淡的目光在接觸到合眼入睡的她時倏然有了些許精神,昏淡的光線朦朦朧朧照在姣好的身軀上,柔柔的暈開鵝黃色的暖意,他寵溺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轉身去抱練霓。
感覺有人在碰自己,風練霓微睜迷糊的大眼咕噥:「唔……風——」
「噓。」風遼食指點住她的嘴唇,輕輕將她打橫抱起,往她的房間走去。「又拖著別人陪你熬夜了,嗯?」
「人家想等你回來嘛。」唔,好累,眼皮好重。「誰知道你會這麼晚才到家。」
「就算要等也不該拖忘憂陪你呀,小丫頭,她明天要上班的。」他將她放到床上為她拉好被子。
「風哥哥不喜歡忘憂姐為你等門嗎?」迷迷糊糊間,也真虧得她還能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話。風遼沒有回答,在她額上留了個晚安吻就退出房門。
不喜歡——不,他感到震驚。
從未有過的暖意突然襲上心頭,還來不及討論喜不喜歡之前他已是莫名震撼,只是多一個人等門,感覺竟會如此截然不同,他至今還震懾於如此大的落差之中。
退至客廳,風遼沒有叫醒莫忘憂,只是坐在她前面的茶几上,目光灼灼地再度凝視緊閉雙眼入眠的她。
在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給予他莫大的撫慰前他是怎麼過日子的?他自問。工作的時候工作,面對昊的時候面對,照顧練霓的時候照顧——他自己呢?還有待在他身邊擔任秘書工作的她呢?那時在做些什麼?
忙碌的人事物讓他鮮少有時間思考自己,說明白一點,他幾乎是為別人而活,為工作而活,他以為這樣算是豐富了,但偶爾湧上的空虛是如此濃重且真實,他曾懷疑過自己這樣過日子到底對不對,可是沒有時間去找出答案,一直到與昊分道揚鑣的現在,在乎她這件事明確告知他這個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