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是個大家閨秀。」風遼跟著附和,陰鷙的黑瞳牢牢盯著不敢面對他的黑色發頂。 「行為舉止得體,說話語氣優雅,性格天真單純。江漢文只有她一個女兒,將來展揚勢必交到她手上。」
一個有財又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是啊,而且展揚企業在電子業界頗負盛名,是家老字號。如果能有合作關係,相信對於公司有利無弊;我看得出來江先生對您的注意,否則他不會親自帶江小姐到公司見您。」就這樣吧,讓他有更好的選擇,也讓自己乘機了斷這份本來就不該有的情。「這是個機會,如果您對江小姐也有意思的話。」
「輕而易舉就把我推給別的女人?」按捺不住的怒意化成一句句低啞的詢問: 「這就是你為我建構的依歸?」過去的話他言猶在耳,而她——躲過一次、兩次,這次竟如此輕易就將他往外推。「莫忘憂,我不懂你在想什麼。時而冷淡時而溫柔,如果你只是存心想將我逼瘋,我可以告訴你,你快做到了。」
「我不是有意的。」莫忘憂試著辯解。「是您問我對江小姐的看法,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的實話實說讓人厭惡。」他殘酷地說道,沒有忽略掉她忽然瑟縮的身子。「為什麼?」
「什麼?」莫忘憂抬起頭,面露不解, 「什麼為什麼?」
風遼伸手捏住她的下顎托起,直到她挺起腰肢站起,厚掌始終不曾移開。「你刻意和我保持距離,無論我多努力試著拉近彼此,你總在察覺的一剎那間退開。我進一步,你退一步——告訴我,為什麼?」
「我……沒有……」
「我不是木頭人。」還想騙他。「我有感覺也有觀察力——我感覺到你的疏遠,觀察到你的退卻。我想知道你到底在疏遠什麼又在退卻什麼,為什麼在我以為我們能夠更靠近彼此的時候你卻突然退開!在我以為能夠不必擔心一再重複在我身上的事發生時你卻讓它有了徵兆!莫忘憂!你在耍我嗎?你認為這種遊戲——」
她不是!「風遼……」
莫忘憂拚命地搖頭,開口試著想解釋些什麼,但氣頭上的風遼根本不給她機會,一點也不給!
他的怒氣讓她害怕,之前為了她他已經氣過無數次,但屬這次最嚴重,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平息他勃發的怒意。
「——好玩嗎?」
「不……」不是這樣!欲開口的話何止千言,然而一雙黑瞳的瞪視讓她噤口無法成言,只是傻愣愣地回視。怎麼也無法相信捉摸不定的煦風會有轉變成颶風的時候,如此猛鷙!
「你到底在想什麼!想對我做什麼!還是像在我生命中來來往往那些人一樣,在丟下足以攪亂我心的情感後一走了之?像帝昊一樣有了足以守候的對象就把我—腳踢開!如果這樣——」
「風遼!公司不是吵架、說氣話的地方!」下樓來找風遼的軒轅彌正巧趕上,連忙阻止他說出更傷人的話。
但,來不及了——
「——我還需要你在身邊做什麼!」話尾收結,不等莫忘憂退開,他已早先一步出手推開她。「我不需要你!一點也不需要!」
莫忘憂像沒了腳一樣的禁不起他雙掌一推,頹然跌坐在地。
「風遼!」軒轅彌上前拉住欲離開的風遼。「你知不知道自己剛說了什麼!」怎麼會吵成這樣?之前兩個人不是好得像蜜一樣甜嗎?
「放開我!」風遼甩開他的手,轉頭走回自己辦公室,並送上一記砰然巨響的關門聲。
莫忘憂無言,目光看著猛燃怒焰的身影消失在門板之後,濕辣的熱淚無法控制地滾出眼眶。「我……不是不想……待在你身邊啊……為什麼……」
「唉。」一旁的軒轅彌一手爬梳著頭髮,大大歎了口氣。「怎麼會弄到這步田地?」他搞不僮。本來以為風遼那溫吞個性向來是逆來順受不吭氣的,想不到遇上個「情」宇竟成了爆竹工廠,三天兩頭爆炸一次,大火狂燒,唉!
「軒轅先生……」莫忘憂轉過頭,淚眼婆娑。「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
「呼,」軒轅彌將她壓貼在自己胸口,像哄妹妹似地對她說話「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乖,別哭,我先送你回去,嗯?」本來是想下來和她閒嗑牙的,看能不能順道討杯咖啡喝喝,現在——算了吧,別討到一捆炮竹他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嗯……」莫忘憂沒有掙扎,只想盡快離開傷心地。
當軒轅彌送莫忘憂回到她住處,看見她的住家環境時,不禁回想起年少時的十三太保,未成氣候前的自己——十坪大的空間擠下浴室、廚房、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半舊的桌椅。
「你住這?」他問,很訝異在這種住家環境下,她還能天天看起來光鮮亮麗得像都市上班族。
隨後他突然想起她平日的穿著十分規律,一三五—套,二四六又一套——他怎麼沒想過箇中原因,真笨啊他!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當然知道他所指為何,也知道像他們這種高薪階級看不慣這種環境,但對她來說已經夠好了。 「回去上班吧,否則風遼會忙壞。」少了她無所謂,少了軒轅彌下午四點的工地察視誰去做。「你也有你的工作,別忘了你四點要——」
「李秘書嗎?取消下午的行程,我有急事不回公司了。」軒轅彌關掉手機,回頭對她一笑: 「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莫忘憂歎口氣,想來他是不打算走了。
「不請我喝杯咖啡?認識你一年都不知道你會煮咖啡,連巽凱那小子都喝得讚不絕口,你不覺得太偏心了嗎?」
「我請你到外面喝吧。」軒轅彌一個人就占掉她飯廳兼客廳兼書房的一半,她還記得他剛進來時的錯愕,勾起她深深的自卑感。「這裡你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