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打電話問老爺子本人。」男人拿起被她丟到一旁的電話,把話筒遞給她,自己則撥了宿千峰的專線。
(喂?知秋嗎?)
「爺爺?」她謹慎看著眼前戴面具的男人,一邊和另一端的宿千峰對話:「您有派人——」
(他到了嗎?)那頭的宿千峰截斷她的話徑先問。
「咦?」
(我僱用來擔任你貼身保鏢的人到了嗎?)
「您是指一個戴面具的男人?」
(聽你這麼說他是到了。)宿千峰蒼老的聲音滿是關心。(怎麼了?有問題嗎?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爺爺……」老人家的關心讓她立刻酸了鼻頭。
「軒轅彌他……死了……」
電話那頭靜默了好一會才聽見淡淡兩字:(是嗎?)
「爺爺?」
(那種人不值得你為他難過不是嗎?)宿千峰的語氣轉硬。(當初傷你最深的人就是他,沒必要為他的死傷心難過,累壞自己的身體。聽爺爺的勸,不要想他。)
「我沒有想他!宿知秋矢口否認。「爺爺,我不可能想他!他是死在我手上的,我才不會想他。」
(那就不要後悔,那小子死有餘辜。)宿千峰傳來的語氣有很明顯的憤怒,就不知道是刻意做作還是真煞有其事。
「爺爺……」她該怎麼說才好?如果不想。不後悔,她不會淚如雨下到現在,若不是有旁人在場她還想哭。
不想他,不後悔嗎?不!她想他!她後悔極了!
但是對唯一尊敬的老者她說不出口,無法將真正的心情告訴他老人家。
(好了,收起心好好處理公司的事情,爺爺派過去的人絕對讓你安全無虞,你儘管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令狐就算死也會保護你,用他的生命保護你。)
「令狐?」宿知秋聳高眉峰看向拿電話主機的男人。「他叫令狐?」
(嗯。)宿千峰回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好了,爺爺有點累了,如果你還有問題可以當面問他,爺爺交代過,不准他對你有任何隱瞞。)
「我知道了,謝謝爺爺,您早點休息。」等那端掛斷電話,她將話筒交給這個叫令狐的男人。「你是我爺爺派來的人。」
「現在你相信了。」令狐點頭,接過話筒的手伸長滑過她臉頰拭去未干的眼淚。
宿知秋有如驚弓之鳥一樣,迅速拍開他的手退步。
「放規矩一點!記住你的身份!」
「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令狐無視她的怒氣,將電話放回辦公桌上。「摔東西發洩脾氣不是好習慣。」
「你是保鏢不是保姆。」宿知秋咬牙忿然道:「你的職責是保護我的安全,不是插手管我的事!」
「我知道。」他邊說邊不斷彎身撿起被她摔在地上的各種文具。
「誰准你進來的?」她明明說過不准任何人進來,他竟敢違抗她的命令!
「我來的時候外頭沒有人告訴我不准進來;為了避免你出事,我只好逾矩冒犯,請見諒。」
得體的回答讓她無法置喙,只能悶聲看著他收拾她製造的殘局。
沉默像團冷空氣,不停環繞這個不算小的辦公室,令狐靜靜地撿起地上零落的文具,宿知秋無言地看著他的動作,最後忍不住開口:
「你為什麼戴面具?」
令狐停下動作直起身,轉個方向面對她,半晌才道,「我的臉被毀,很嚇人。」簡單他說完,他繼續收拾的動作——彎身、撿拾、直起身、放回原位。
「再醜惡,也沒有人心陰險來得可怕。」曾經她是連看到生肉都覺得一陣噁心的人;如今,竟然讓人命葬送在她的一句話下。
可以著手進行了——這是她交代殘月的話,是帝氏財團死傷人數多寡的決定性關鍵。
「人心再陰險,也會有撥雲見日的一天,只要悔悟即可;但是容顏已毀,再怎麼補救也是枉然。」令狐邊動作邊說,得到她搖頭的回應而不自知。
「你不懂,」她頻頻搖首,苦笑著重複:「你不會懂的……」
他一個突來的保鏢怎懂她多年來的掙扎和性情的扭曲與險惡,還有深深的後悔。
他沒有停下動作看她,但是深刻感受到她語氣中悲切的懊悔,撿拾東西的手莫名緩慢了許多。
☆ ☆ ☆
第二天一大早,曉風殘月收到宿知秋的命令一同走進辦公室,在主子還沒講話前,心直口快的曉風已經搶白——
「不知道哪個人說有她出馬該死的人活不了,該活的人死不了喔——」他故意拉長尾音,存心嘲諷的就是身邊這個冷血殘酷的搭檔。佛祖啊,為什麼他這麼善良的人會跟一個極惡之徒成為搭檔?
「我沒有下手。」殘月簡短說明,連看他一眼都不看,視線直落主子身後突兀的男人。「你是誰?」
令狐沒有應聲,宿知秋先開了口:「爺爺僱請的保鏢。你剛說你沒有下手是什麼意思?」
「有人先我一步,炸彈不是我放的。」提及此事,殘月咬唇氣惱,「如果是我就不會造成無辜傷亡。」
「少來!不要把自己的失誤丟給不存在的第三人。」曉風送上冷哼,得到殘月冰冷的白眼,呼,好冷!
「我從不說謊。」
「知道是誰下的手嗎?」他的死不是她一手造成,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算不上是好,但心下的內疚的確減輕不少;隨之而來的卻是濃濃的憎恨,恨那個奪走屬於她的性命的幕後兇手。
軒轅彌的命是她的,要留要除,除了她,誰都沒資格定奪!
「小姐沒有命令我調查。」殘月回話,目光還是膠著在令狐身上。雖然小姐說是老爺子派來的保鏢,但是已經有她殘月在,為何還多此一舉?這不是老爺子的作風。
「令狐。」宿知秋沒有回眸,看著兩名部屬叫的卻是身後宛若背後靈的保鏢,不等他回應繼續道:「跟曉風殘月出去。他們會告訴你今後該做些什麼。」
「我的工作是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用不著他們說。」今狐低沉的嗓音有著堅定的不馴,配合度顯然極度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