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大夥兒老是總編大姐、總編大姐地叫,所以她的名字早被人忘光光,一看到她就會立刻開口喊聲:總編大姐;只有宇文律會毫不客氣喊她一聲:老虔婆。
其實,這個總編她是當得很心不甘、情不願的。
初時接下新銳社,她滿腦子只想著怎麼讓它倒閉,免得她老守在這滿是墨水、紙、筆味的小牢籠。所以原本只有出刊雜誌的新銳社才會不知天高地厚地辦起報紙,搶食報界三大巨頭早分配好的大餅。
在她的腦子裡,原本是打算用辦報紙這個絕對會失收的方法,用以挖空新銳社的資產;結果沒想到,竟然給她篡上全台灣排名第二大報的頭銜!
恨啊!不但新銳社沒倒,反而還多了件差事要忙在外界一致叫好的掌聲中,她內心滿是啜泣的飲恨。嗚……可惡透頂!
所以羅,她將滿心的怨恨發洩在員工身上,老是出些難題,丟給他們去燒得一頭熱,呵呵呵——誰教她是掌權者,那票員工只能算活該,要辭職就盡早,要走人就快點,最好全走光,讓她有理由就此關門大吉。
可是老天依舊不從她願,她愈是愛出難題,那票員工活像打定主意跟她作對一樣,卯起來認真做,害得她落人事業蒸蒸日上的下場,想學別人倒店、跑路都不成。
和她作對的人馬中,尤以宇文律那個長得比女人還標緻的男人為最!
所以,哼哼,她丟了個大麻煩送他,呵呵呵,這個麻煩的確很麻煩,建設沒有、破壞一堆,弄得宇文律一個頭兩個大,她樂得坐在旁邊蹺腳看好戲。
不過,凡事總有報應,這回,她的報應來了。
「總編大姐!」跟著公司前輩稱呼唯一的上司,羅飛羽難得來敲女總編的辦公室門板。
「十五分鐘前你就叫過我了,麻煩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要吵我工作。」美其名是工作,事實上是藏在背後的SEGA電玩遊戲機,它的暫停時間快結束,逼得她不趕人不行。
「我有事想問你,你能給我答案嗎?」
「我說小姐啊!」死心吧!總編大姐關上遊戲機的電源,雙手撐在桌上歎氣,唉,等一會兒又得重頭開始玩起。「你連問題都沒有告訴我,要我怎麼給你答案?」
「啊?是這樣嗎?」她沒說嗎?
美麗的螓首重重點了點。「你有說,我頭給你。」
「是這樣的……」遲疑一會兒,在女上司「再不說我馬上拿掃把掃你出門』』的眼神明示下,她迅速地說出懸宕在心頭已久的疑問:「宇文是不是很喜歡吻人?」
「啊?」女總編呆了呆,對這個消息似乎有點消化不良。「你說宇文律怎麼樣?』』
「他是不是很喜歡吻人?」
「吻誰?」
「人。」
「誰吻人?」
「宇文。」
「哪個人?」
「我。」
「那傢伙喜歡吻你!」總編大姐啪的一聲躺回椅背,口中連呼嘖嘖。
有意思!「那傢伙不打算成為同性戀了啊!」
她的自言自語讓羅飛羽傻了眼。「宇文是同性戀?」
女上司不負責任地聳了肩膀。「我可沒說他是。」嘿嘿好笑兩聲,她丟下模稜兩可的炸彈。「我個人很希望他是喔!」
「總編大姐……」
「好了,閒話不多說,你說他喜歡吻你?」
「嗯。」一提起這事,羅飛羽整張臉紅透了,頭都快垂到兩條腿上,她還是一股勁兒地壓低。
「那不是很好嗎?被這麼一個漂亮的男人吻,很享受吧?怎樣,他的技巧如何?」
「總編大姐!」她想說的不是這個啦!羅飛羽焦急地在心裡直叫。「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歡吻人,是不是不管對象是誰都無所謂?」
「如果都無所謂,他就不是宇文律了。」女總編抿抿唇,本來是想好好作弄這對可笑又有趣的搭檔,但思及可能會被某人丟顆小皮球、炸得自己支離破碎的危險,她還是好好回答人家的問題比較好。
「那傢伙從不親近女人,你是第一個和他同組,又能平安無事到現在的女人,果然,蟑螂的生命力不容小覷。」說來也奇怪,宇文律竟然沒抗議她丟了個大麻煩給他,還接收得開開心心,實在讓等著看好戲的她覺得失望。
不過,很顯然的,這一組人馬正在上演愛情文藝片,呵呵,雖然是百般無聊的戲碼卻也不失有趣,誰教主角是那號人物。
「這代表什麼嗎?」她還是不懂,茫茫然的神情非常明白地標示出「我不懂」三個大字。
「這表示你在宇文律心目中有特別的地位啊,小姐。」真是夠遲鈍了她。嘿嘿!宇文律誰不挑,偏偏挑上神經超鈍的她,真是愈來愈有意思了。「他難道什麼都沒說就吻了你嗎?」
「他有說啊,他叫我習慣就好。」
「啊?」習慣就好?「你確定沒聽錯?」
「我的耳朵很好。」
這……總編大姐這時優雅的櫻桃小嘴也忍不住大開。
「我不懂,為什麼要我習慣?」
「該不會——他愛上你了?』』
「愛?愛我!」羅飛羽的表情像看到鐘樓怪人一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世上多的是不可能變成可能的事。」
「總編大姐,你別嚇我好不好,我和他差很多耶!」
「哪裡差了?還不都是靈長目。」
「他很好看、我很醜;他很有錢、我很窮;他很慷慨,我小氣;他見多識廣、我是井底之蛙。天高地遠的距離啊!」
「會嗎?我倒覺得剛好互補。」想了想,嘿!還真的互補耶。
「別開我玩笑了。」雖然明知道是開玩笑,但不知怎的,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地跳得飛快,要很努力深呼吸才壓得下去,潛意識彷彿在期待這個玩笑成真似的。
「宇文律會有這種舉動,我可不會把它當做玩笑看待哦!」雖然平日不對盤,但就因為是死對頭,才格外瞭解他的個性。「宇文律沒那麼容易被親近或親近人,任何一個能靠近他的人都有特殊的意義在,我這樣說你懂了嗎?他在乎你,或者,他已經愛上你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