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
他立刻以食指點住她的唇,用責怪不聽話的孩子似的眼神睨著她,「你又來了。」
「我……」視線移到他壓在自己唇上的手指,指腹的熱度似乎駭著了她,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對這份奇異的親暱感,她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為難,彷彿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南宮適識時務地收回手指,忍受她露出潔白貝齒咬著他手指解及的部位,她的排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顯得不以為意,仍開口說自己接下去打算要說的話,「就這麼約定可以吧?我不想再聽見這些無用的字眼。」他已經徹底想過了,事實上,一個晚上的時間已足夠他想通所有的事情。
他的斯文、他的從容、他的優閒恬淡全是造假的,真正的他只要一下決定就比誰都來得徹底,他的堅決、他的固執、他的不輕易改變,一切的真實全藏在面具之下,說穿了——他可以扮演悠然閒適的隱士南宮適,也可以變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狡猾之徒,只要是他想做的,他絕對會讓它實現,不管有多難。
而如今,他要達到的目的則是保護她的安全和他——對她一生的承諾,無關贖罪,因為罪不可能因補救而消彌。只是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已被她擄獲,成了愚蠢入網的獵物,動彈不得,一切的一切像著了魔一樣,尤其是他在親眼見識到她的脆弱之後。
她太像他了,像他將真實藏在恬適、波紋不興的面具下;像他與眾人刻意劃清界限的淡漠;像他不為自己所作所為後悔的決絕……不同的只有他以彷彿含有劇毒的利舌對人,而她則是以過分的禮貌待人;他的心似鋼鐵,而她的心仍有一處柔軟。
說得更明白一點,如果他南宮適有幸能成為一道光,那她陰奪魂絕對會是光下的那道影,不分不離,完全的相同與契合。
這麼相像的兩人,又是男與女——怎能不說是他的時候到了,該是他遇上一個和他如此相似的女子。
所以——不放手,絕對不放手!這是他昨晚暗暗立下的誓言。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絕對不放手!絕對不——
「南宮先生?南宮先生?」陰奪魂連喚了兩聲,總算將南宮適游離的神智喚回,讓他將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昨晚我可有失態的地方?」
「沒有」他並不打算將事實告訴她,卡特是誰這個問題他決定自己去查清楚。「你只是緊抓著我不放,是夢到自己溺水、以為抓到根木頭了嗎?」
「咦?」
「我還以為你會游泳,淹不死的,想不到你是只旱鴨子。」
「南宮先生……」
「怎麼?不承認自己是旱鴨子?」
「不是,而是——」
「是什麼?」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抬起閃著困惑的眸子,直直探視南宮適的表情,試圖以自己縝密的心思去想通他話中的涵義。
好一會,她終於明白他說這些完全接不上主題的話的原因。
他是不想讓她難堪才這麼說的,「南宮先生……」閃過的迷惑隨即換上理解了悟的神態,而後又是淡淡的感激,如果不是怕又惹來南宮適的不悅,她一定會開口向他道謝。
又想跟他說謝謝了嗎?南宮適暗暗慶幸自己有先見之名,在她說出來之前與她立了約定。
不過——偶爾運用一下這種情勢倒也不為過不是嗎?「不早了,就算是感謝我昨晚救你一命,做個早餐當作回報不過分吧?」他提出要求,說話時不自覺地揚起薄唇掛上一抹淡笑,真實且溫柔,在早晨透射進屋內的陽光下看起來透明得炫人。
「不過分……」陰奪魂呆了一下才搖頭說道,「那——」
「我到外頭等你的早餐。」他倏地站起身,臉色突然變得猙獰,一會後又恢復平時的閒適。想必是整晚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四肢都麻了,突然一動,難免引起肌肉又麻又痛的難受。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忘回頭以嘲諷的口氣調侃她:「別讓我餓死在客廳。」
「是。」她迷糊了,為什麼一早醒來他又變得跟昨晚不同?男人也和女人一樣善變嗎?得到她順從的回應南宮適滿意地移動麻木的步伐,每一步都是一陣麻痛,他走得有點狼狽,如果陰奪魂不是這麼自製且矜持過度的人的話,她一定會大笑出聲,嘲諷他走起來像個有嚴重製造瑕疵的機器人。但因為她不是,所以南宮適免了丟臉的窘境。
「南宮先生。」就在他的手快觸及門把時,陰奪魂出聲叫住他。
他沒應聲,但回過頭的動作表示他在等待她的說話。
她有點慢動作地指著他之前坐著的床沿位置,艱澀地開口:「您整個晚上都在這兒坐著?」
「嗯。」他毫不遲疑地回道。
「坐在這兒動也不動?」她的表情變得有些莫名其妙,有著無法理解的困惑。
「動也不動,」他答道。
「就在這兒?整個晚上?」每問一句,她就感覺到自己身體內部有某種東西在震動,輕輕的,但是會讓胸口疼痛。
「就在這兒,整個晚上。」他的答案再一次讓她的胸口感到疼痛,再加上那不厭煩、有問必答的神情,真的……讓她更痛了。
「一直嗎?」明明胸口在痛,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嘴,不斷問出連自己都知道很愚蠢的問題,執著想知道那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是什麼,問出的同時,心湖也在一波波疑問中洶湧起伏,為什麼樣她的胸口會感到疼痛?這是為什麼?
就如同他天賦異稟的驚人嗅覺一樣,他的心思也堪稱敏銳,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只要他想觀察,就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遺漏,自然他也將她的蹙眉不解看在眼裡,她如此嬌憨的模樣他首度見到,忍不住以調侃她的捉弄心態回答道:「一直、一直在這裡,沒有離開過。」說完他立刻開門離去。再不離去,他怕自己會一舉將她攬時懷裡,頻頻調侃她難得的嬌憨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