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的手下只要再走一步,踏入草烏頭鳥的種植範圍,可別說我沒有警告你們,這種青紫色的小花毒性極強,可別因為它長得可愛就當作是無害的。」他像談天似的來場即席授課,順手彎腰摘下腳邊一朵青紫色的小花,揉捏在兩指之間。
他在騙人!如果有毒怎可能還會赤手摘下!圍阻住所有出口、急欲爭功的手下們見到他將口中的毒物把玩在掌心間,自然不再畏懼,無視他的警告只當他是在誆騙,紛紛上前。
當他們踏出步伐,腳邊立刻泛起一點點像被蚊子咬到的輕嚙疼痛,被滿佈的花草扎傷是在所難免,他們自然不以為意,暗自與夥伴較勁,盤算如何才能當第一個捉到主人的獵物的人,到主人面前領賞。就中第二步跨出時,砰的一聲,其中一名夥伴毫無理由地倒地,不斷痙攣、口吐白沫、翻白眼,碩壯的身體痛苦地縮成蝦米狀,一陣掙扎過後,身子一鬆,已當場氣絕。
此狀嚇壞了所有人,他們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不料又是一聲痛苦嘶吼,又有一個倒地不起,死狀較前者好,只是撫著心口緩緩蹲下,最後倒地不動。
「側盞花。」目睹那人死狀,陰奪魂說出能致人於死的花名。
「沒錯。」南宮適讚賞地點了頭。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伯父說時候未到了。」原來當初被告誡不能進入的小溫室是種植毒草的地方。「現在時候到了嗎?」
「從他們踏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為什麼自己簽下死亡契約了。」他笑道。抬眼看向有本事命令所有人的卡特。「你決定如何?要死還是要放棄追捕,為自己找一條生路?」
自始自終,不動聲色的人還是不動聲色,面對下屬相繼死亡的情況,卡特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唯一的皺眉只是因為溫室內混合著花香和人血的味道令其不悅罷了。
「如果你以為我會就此放手,那你就錯了。」執著是他得以統領意大利毒品市場的原因之一。「我要的人、我要的東西,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來一起陪葬!」剛踏進來時腳邊的微疼他並沒在意,但看到屬下一個個相繼倒下,他心裡早有了譜——他也中毒了。
藍眸凝視著五年來緊迫不捨、執意奪得的美麗女子,他的口氣仍然不由自主地和緩下來,就像當年為了讓她不怕他而佯裝的和善一樣。「我腳下的是什麼東西?」頃刻間,他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莫名地急促了起來,怕是毒性已在體內揮發了。
陰奪魂垂下眼,逃避始終不敢面對的藍瞳,低聲答道:「莽草。」
蔚藍的眸子垂望腳邊黃白色的花朵,其上還有狀似袋果的集合體,不時發出濃郁的奇香,他以為這只是茴香,沒想到南宮適當真敢在自己藏身之地布下毒網。
是他輕估了。「不諳拳腳功夫的人並不代表必死無疑是嗎?你竟然敢在自己的藏身處布下毒草。」
「是你錯估,我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好一個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呵!」那麼……同歸於盡他也不反對羅。
「你該知道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玉石俱焚這是你們東方人常說的話不是嗎?」
「是又如何。」南宮適突然警戒地握緊陰奪魂的雙臂,拖著她後退至方才南宮慶莫名消失的定點。
「南宮先生?」陰奪魂不解地回頭看他,同時卡特也有了動作。
「一起消失吧。」他提出邀請,手中點火的打火機帶著躍動的火苗落地,較乾燥的莽草立刻引燃燎原。
「要消失的只有你!」南宮適鬆開手,越過她朝卡特奔去,他的目標不是人。而是迅速擴張版圖的火勢,如果讓這裡所有毒草的氣味全散發,死的何止是眼前這些人而已。
他必須阻止這一切!
就在同時,陰奪魂腳下的泥地像突然崩塌一樣,讓她整個人筆直地往下墜。
「適!」她尖呼,來不及見到南宮適回首一瞥,身子已完全沒入地底,陷入另一個她完全不知道的空間。
「南宮適!」卡特狂吼一聲,不理會毒性已在身體發生作用,像頭野獸似的衝向他。「把奪魂還我!」
「她不是你的。」南宮適低頭勉強躲過他飛踢的攻勢,脆弱的髮帶卻被足勁一掃而斷裂,長髮散開的模樣在火光照映下讓他看起來野蠻了些、狂傲了點。「她永遠都不是你的。」
「你敢!」就連死也不讓他帶走她!「我殺了你!」
南宮適雙手護在胸前,擋下他如雨點般直落的速拳,喜好嘲弄的脾性仍未改。「中毒的你還有餘力帶走她嗎?」
不同於一般火災的黑色煙霧,瀰漫在溫室中的是白濛濛的濃霧,為免中毒過度,南宮適減緩呼吸頻率,以致防守的動作太慢,被卡特一腳踢進燃燒旺盛的莽草火堆。
「適!」如春雷暴的吼聲來自衝進現場的歐陽口中,隨後而來的柏仲二話不說地一手摀住口鼻,衝進火場救人。
「太遲了。」卡特仰首大笑,笑看著眼前這些趕來救援的敵人。「他必死無疑,他一定要死!」
「先死的絕對是你!」歐陽怒吼一聲,銀髮在火光中還是顯得十分突兀。
一閃一動之間,卡特頸間一涼,立刻感覺有熾熱液體自體內溢出,緊接而來的便是無止無盡的黑暗,再無知覺。
小小溫室,在火光中逐漸消逝,無數花草的靈魂化成白煙升上空,在蔚藍天空中哭泣其無法精煉靈魂精萃被保留在人間的命運。
南宮適睜開眼,眼前三張不同的臉孔同樣佈滿不悅,垂下的視線一點也沒有所謂的關切,只明顯傳達「怎麼沒有死」的訊息及「還活著啊」的輕訕。
然而這三張臉孔卻沒有一張是他立刻想見的。最想見的、想聽聽聲音的人,竟不在他身邊,不在他眼前。
「奪魂呢?」困難地動了動脖子看看左右,卻看不見她的人影。「她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