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端木賜坐起身咧開嘴正要笑出聲時卻立刻想到下午的爭執,收回手,迅速退到床的另一邊與她遙遙相對,欣喜的口氣也同時降溫,「你來做什麼?」
「李傑告訴我很多觀眾來電詢問我的專輯發行日。」
「嗯。」公事化的點點頭,他臉上除了兩抹醉酒未退的紅暈,其他什麼表情都沒有。
「所以……我錯了。」歎口氣,她背對他坐在床邊。「我不常道歉,所以如果道歉的方式你不喜歡,我也沒辦法。」
她向他道歉!這下他真的是完全酒醒了。她真的在向他道歉?這個倔強的女人向他道歉?
「外頭是開始下紅雨了嗎?」他轉頭看窗,外頭夜清月明風高。
「我……」有錯在先,她必須承認,只有無言接受他的調侃,沮喪地垂下肩膀。「那天真的不該找上你。」
「你的意思是——後悔認識我?」這算什麼?道歉之後又來點燃他的火氣嗎?「如果你的意思是這樣,馬上離開,我不想聽你再胡言亂語。」
「我的意思是——不該讓你認識我。」第一次發現他也會無理取鬧。「端木賜,我們不應該認識,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你指的是找上我並設計我,完全是你原先那家唱片公司為了讓你上頭條增加專輯銷售量所用的手段這件事?」
「你……你知道?」
「這種小事派人隨便查查就知道。」端木賜屈起右腳,右手橫在膝上。「我還得向你道謝。偷走那些東西之後他們不時派人找你麻煩,強迫你交出來。」
「不用道謝,我利用它威脅你讓我進靈動,所以這根本不值得你向我道謝。
「但至少你沒讓他們得逞,更何況你進靈動是為了方便你成名,賺取更多金錢替你伯父還債,雖然我不認為這麼做值得。」
「我不管,但是……」
「但是什麼?」
「我們會認識是最不自然的事情,是一種設計,所以……所以……」
「說下去。」
深吸一口氣,韶司棋強迫自己開口:「我認為應該讓一切回到原點。」說出口,她愈覺得這是對彼此都好的方法。
「原點?」輕輕佻眉,他問道:「什麼原點?」
「那晚以前的原點。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的原點,沒有任何接觸的原點,什麼都沒有的原點。」
「什麼都沒有?」手臂擋住他半張臉,遮掩他陰鷙黯沉的臉色,偏偏背對他的韶司棋根本沒發覺他的情緒起伏,還用力點了頭。
「這樣子可以各歸各的生活。」沒錯,只要各歸各的生活,她就不會在他喜怒反覆的變化間跟著被牽連起伏。想到回到原點後的生活,有茫然不可知的恐懼,卻也有一種因為擺脫某項東西而起的輕鬆,雖然這種輕鬆的感覺會狠狠地揪得她胃痛。「反正錄影帶和底片都在你手上,要怎麼處置是你的事,那家公司也沒辦法利用你的知名度做任何事——」
「你想喊停?」
「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不是嗎?」他們什麼都不是,可是她卻一再介意他的一舉一動,一再萌生干涉他接近其他女人的衝動,再這樣下去,她會很痛苦,他也不好受。
「你知不知道違約金要付多少?」
「不管多少,我一定能還清,只要你讓我分期償還。」這算是她做了這麼多壞事的後果吧,必須承受的,不能拒絕。
「你有聽過違約金可以分期付款的嗎?」
縮起肩膀,韶司棋怎麼也不敢相信他話裡的涵義。「你要我一次付清?」她怎麼付得出來!
「我要說的是——第一,我們沒有原點也不能回到原點。」
「端木賜?」
「在我的保護下,四、五個月以來你伯父沒有找過你;在我的保護下,你和你妹妹的生活得以保障;在我的保護下,那家唱片公司不再因為你偷走那卷錄影帶和底片找你麻煩。一旦你離開我的保護,後果可想而知。」
倒抽一口冷氣,他的話點醒她幾個月來的安穩全是因為處於他的羽翼之下。
「除此之外,我們認識的事實不會因為你說一句回到原點就不存在,誰能讓時光倒流?如果你認識這樣的能人異士,我會答應你讓一切回到原點。但是有這種人嗎?當你找上我的那一刻,就沒有什麼原點可言。」
「你——」沒有原點?真的沒有原點?不想承認他的話,但她自己心裡也有數。
對時間而言是沒有原點可尋的,可笑,她竟然說出這麼天真的話。
「第二,我不可能讓你分期償還違約金,就算同意,將近一千萬的違約金你還得了嗎?還有之前在你身上的投資,捫心自問,你這輩子還得了嗎?」
「我……」她搖頭。「我還不了。」
「第三,我一開始就說過了,你沒有喊停的權利,能叫停的只有我。」為什麼在他為她做了這麼多事之後她還能無動於衷,甚至揮一揮衣袖打算遠走?難道他端木賜在她眼裡什麼都不是,一點價值也沒有!
「但是再這樣下去……」韶司棋痛苦的捂著臉,任由聲音模模糊糊地道:「你將不再是原來的你,我也不再是原來的我,大家都不好過。」她會愈來愈介意他的舉動,愈來愈嫉妒他身邊的女人,「我會設法還你——」出口的話在被他從身後一抱忘了詞,她不懂,不懂他為什麼抱住她。
「真的這麼想逃離我?我就這麼令你生厭?連做朋友都不成?」和著酒氣的低語在她耳畔響起,難掩痛苦。「你當真這麼不在乎我,在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之後?」
做朋友?她搖頭,拒絕這種對她而言折磨意味濃厚的邀請。他只要她做朋友?
「我……我會設法籌錢支付違約金,不會讓你虧損的。」
「你還不懂!」她到底要倔強到什麼時候!大掌一收,身子一翻,天旋地轉間,她的身子已在他身下遭壓制,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