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著急地轉身,他則一手輕按住她的頭頂,將焦躁難安的她轉回去。
「我就快好了。」蘭析從小桌上取來白玉簪,為她剛盤好的髮髻簪妥,再拿來她的水鏡,將她的手放在鏡面上,你看看。」
「可以可以,你該走了。」外頭雜沓的腳步聲使得斂影憂心如焚,她反手將水鏡擱在桌上,轉身推著他催促。
「你看都沒看。」蘭析有絲不滿,固執地握住她的手放在鏡面上,非要她看過他的傑作。
斂影無奈,潛心遵照他的命令用掌心將自己看個仔細。給他在頭上弄了一個下午,他所展現的成果……不錯,至少頭上那個髮髻看起來不像棕子,還能看出一個形狀來。
「我看了,你能走了嗎?」她又放開鏡子,搖著他的手間。
「我先下樓結帳付房資。」蘭析大略地估算那些人的遠近,認為時間尚很充裕。
「還付什麼房資?你得先逃命!」逃命的時刻在即,他還想下樓去付房資?他應該就趁現在奪窗而逃。
他搔搔發,」看情形,房資又得叫左斷來付了。出江湖以來老是讓他處處付帳,真有點過意不去。」每次左斷來捉他時,他總是聞聲而去讓左斷撲空,而積欠的房資也只好由趕跑他的左斷來付,害他想老實地付一次帳都不行,沾光地白吃白住。
「左斷……會幫你付帳?」左斷誓言要砍那五個人的人頭可是出了名的,還會拉下身段來替他付帳?
「我留張字條叫他早些去看大夫好了。」蘭析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也該回報左斷一次,於是他又拿出文房四寶在桌上龍飛風舞地寫起來。
「左斷病了?什麼病?」吼聲這麼大的人一點也不像是生了病啊。
「相思病,他太想我。」那日他在觀探的杯子和頸後分別抹上了兩種毒藥,只要接觸到觀探的人,必會受牽連遭傳染。而左斷會在外頭吼成這樣,鐵定是因被觀采傳染,身上佈滿了水痘和紅腫,不早點看大夫的話,癢個十日八日絕對少不了,然後左斷可能會再一次地恨他入骨。
斂影楞住了,男人……對男人?難不成左斷……斷袖之僻,所以才故意屢次捉不到這個欽命要犯?
「他連作白日夢都會夢到我。」他時常耳根子犯癢,肯定是因為左斷每日都在念著他的名字詛咒他。
斂影捧著小臉怔怔發楞。沒想到左斷居然會對一個刺客相思得這麼深……怎麼辦?人家說相思無解,蘭析會被左斷的相思纏上嗎?
蘭析寫好了字條後,走至床上想將那只賴睡在床上的大白兔捉起來,可是對他敵意很深的大白兔張著一雙紅得過分的眼瞳冷瞪著他,東跳西躲地完全不肯與他合作。他回頭看了沒用水鏡的斂影一眼,再轉而對大白兔森冷地一笑,按著拳頭靠近它。大白免一收到他無聲的恐嚇,再也不敢與他擺譜,慌忙地跳下床鋪躲到斂影的懷裡尋求庇護。
「把兔子和鏡子給我。」蘭析眉峰微挑地看著那只躲在斂影懷裡,又對斂影過分放肆的大白兔,冷聲開口向她要。
斂影配合地交出大白兔和水鏡,卻搞不懂他要這兩樣東西的緣故。
蘭析打開窗子,朝窗外打量了一番,而後將大白免和水鏡放在布包裹打包好,把布巾繫在長箭上,再取出后羿弓搭箭上弦,瞄準離他們有半座城的高樓樓頂。
「你在做什麼?」斂影聽見窗外風聲嗖嗖和他拉弓的聲音,忍不住站起來往他的方向走去。
「讓你的寶貝們離開。」商析將后羿弓的弓弦拉至頂點,放弦脫箭,目送飛箭將包袱奔送到城的另一邊,射在他所指定的地點。
咻咻的弓弦聲把斂影嚇得心慌意亂,她伸長了兩手往他的方向摸索前進。還沒走到他的身邊即被椅角絆住裙擺,猛然往前傾倒。
「小心。」蘭析快手圈住她的腰,扶她站好。
「你把他們送去哪裡了?」斂影緊捉住他的衣袖,不知道他把她的寶貝們射去哪裡了。
「別急,你會跟上的。」他輕聲安撫,讓她手扶著花桌的邊緣,自個兒又去床邊收拾行裝。
她慌急地咬著唇瓣,「我要怎麼……」跟得上?他剛才用箭把她的寶貝們射走了,她要怎麼跟上?讓他也用箭把她射去嗎?
「天涼了,加件衣裳。」蘭析看她嬌容雪白,從行裝裡翻出一件罩衫為她披上,動作快速地幫她扣好衣扣。
「蘭析?」斂影被他的舉止弄糊塗了,左斷要捉的人是他,所以該出門的人也是他,可是他為什麼要為她添衣御涼?
「我們走。」他挽著她的手,一步步將她帶至窗前。
「我們?」她扯住腳步,聽懂了,也明白了。
「你要跟我。」蘭析抬起她的臉龐,不容置疑地告訴她。
她微微地側過頭,」該跟你的人是嫦娥。」他是后羿、他的身邊該有的是眼瞳如月色明媚的嫦蛾,而不是她這名連雙眼都不能睜開的瞎子。
「是你。」他緩緩收攏雙手,將她困在懷裡,柔聲在她唇畔低喃。
被他唇間火熱的氣息吹哄,斂影閃躲地想垂下螓首,而他更快,他的唇攔截住她的唇,將它含進唇間,以舌勾勒誘哄她張開甜美的唇;她匆匆一喘,撇開頭埋進他的胸懷,阻擋他擾人神思的吻。
「我是個瞎子……」斂影含糊不清地在他胸前說著,不爭氣地掉淚。
「我能治好你。」蘭析勾著她頰上的淚漬,極盡溫存地將她揉入懷裡。
她搖首,「我不要治。」
「那就這樣子留在我身邊。」
撫順著她的發,他的心彷彿也被她絲絲瑩亮的髮絲纏繞著。他喜歡她的發和她的肌膚輕輕挨靠著他,他喜歡她全心全意的倚靠著他,他喜歡這名在月下與他紊面相見的女子……
她的聲音更是硬咽,「你可以找更好的女子,不像我這般有眼疾又不願治的。。。。」棲息在這樣寬闊的胸膛裡,她覺得罪惡。她佔了另一人的位置,配得上他的女子的位置……瞎眼女子的稱謂似又從人們的耳語間流進她的心庇,在在提醒她的固執和配不起的身份。